刚到了那里,我便闹着要去看海,当地人却劝我等明天再去,说这儿的晚上海浪很大。心不甘情不愿的我晚上偷偷地去了海边。那时天色已近灰暗,我人还没有看到海,远远地就听到了海近乎愤怒的涛声。我忙跑过去,那沙滩是灰色的,海也是灰色的,天空是深黑色的,大海不再温柔而是几近疯狂地吞噬着一切,那层层海浪已不再像轻舞的衣袂而是阵阵堆砌的力量,被狂风卷着,被后浪推着,重重地狠狠地摔在岸上发出巨大的轰响,激起了银色的呈粉雾状的浪花四散飞溅,也拍进了岸石的空穴中又从石头的缝隙间倾泻而下。
岸边亦有一片零乱的脚印,像某些受了惊吓的动物飞快地逃离这大海前最后的足迹。这时的海已不再是一个温柔的象征,那是力量,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大自然赋予海的力量,它足以让人类的一切努力在其面前黯然失色,也足以让天地间的许多物化自愧不如。海水还在汹涌,那是一种伟大的力量,那是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它一次次地冲向岸边,冲上岩石,也冲进看海的人那颗年轻的未经洗礼过的心。那浪、那风、那咆哮着的涛声,仿佛是在为这世界上一切悲伤而放声号哭;仿佛是在向这世界上一切邪恶举旗宣战。然而站得久了,你又会发现这海的气质其实本身就是一种邪恶,一种带着微笑摧毁一切的邪恶……
第二天我又去了海边,海又回复成了记忆中那般温柔。
从那以后,我重新认识了海,我把对海的记忆分成了两个:一个是我心中的柔和,另一个呢?是力量,一种绝对的无坚不摧的力量。我明白了,那两个合在一起的海才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完美的海。
不过至今我也不能肯定的是,是不是我们的人性,我们的人生,甚至我们的社会,都具有那种像海一样的两面性呢
可不管怎样,我是爱海的,甚至比以前更执着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