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及笄之年到为人妇,为人母,我做知书达理的小姐,做温婉多情的朋友,做相敬如宾的妻子,做圆滑世故的女主人,角色这么多,却都不是我的选择。这一场,我只忘了做自己,做宝钗。那个脂香弥漫的午后,遇见你,便情有独钟,亦自此,难了情深。——题记
那一刻,咫尺天涯
时常,在某个瞬间,我的脑海和心里,会出现最美好最沉静的回忆。那种回忆就像是死亡,我似乎被上天下了咒语,停留在那个伤口里得不到救赎。
一个胭脂色的午后,那个面若桃花,明眸皓齿的少年,嘴角噙笑,喧闹着与我打招呼。只那一眼,我将用一生来撕裂填补。你的林妹妹似乎不太乐意你的热情,你只得“妹妹”长“妹妹”短的赔不是,将我晾在一边。
那一刻,我孤独而绝望,犹如烈日下的冰雕,轻轻触碰就会破碎。你们嬉闹调笑,或痴或嗔,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们相隔。那一刻,“咫尺天涯”的含义在心中疼痛得明晰:纵然努力靠近,到头来还是心无灵犀,只落得心如死灰。
那一刻,空满欢喜
元春自宫中赐下赏来,本非一件大事,却因你我所赐相同,而令人倍觉新鲜。我只当是女孩们的玩笑,不曾放在心上。
那日,正做女红,远远听见你“宝姐姐”“宝姐姐”脆滴滴地呼唤,我心内一阵悸动。你从未主动寻我,今日前来,想必可以与你单独聊聊。
你刚入帘内,便急急要我摘下臂上香麝串,我不解其意。你只道“真是宝物,配姐姐冰肌玉肤正合适。”我大喜,不觉红晕上涌。“只是,怕配给林妹妹才真真是物尽其用。你说是不是,宝姐姐?你我怎么会赏赐相同?”蓦然听罢,心如铅块,眼中酸涩,春日里却只觉得通体冰凉。“那你就拿去给了林姑娘吧,反正,我也不少了这一件。正好图她个高兴,你可仔细她知道了个中曲折,怕是定会多想。”我硬硬逼回眼泪,任冷风在伤口上舞蹈。
那一刻,空欢喜一场。爱你,已让我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只剩落红满地,伊人独伤。
那一刻,同归于寂
如果我能预料到一幕,我绝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我要埋葬自己,爱情在岁月里没有成长,只能埋葬。
园里春花开了,我们商量着邀你去吃茶,走进怡红院,袭人说你还在休息,我悄悄示意她不做声,也想与你顽皮一次,吓你一下。撩开珠帘,只见你僵硬在那儿,你在梦里呓呓“我不要什么金玉良缘,我只念木石前盟。”世界的喧嚣突然寂静,是什么在破碎。你,终于让我直面了总在逃避的现实。我此刻真正明白了:不爱就是不爱,即使再努力,我仍然无法让你爱上我。因为爱情,从不需要努力。就像我爱上你,你却偏偏只爱林姑娘。
我转身离去,却见你已睡醒,靠在床边,幽幽望向我,眼底,水雾一片,透过氤氲的空气,直令我看得不甚真实。可此刻,除了寂静,再无言语。
那一刻,望是双生,同归于寂。我转身离去,泪水晶莹透明,自指尖滑落。
那一刻,不堪承诺
你再叛逆,终抵抗不过世事的枷锁。你再是不甘,还是娶了我。即使他们说我不择手段。
揭开喜帕那一瞬,我看到昔日明亮的眸子突然如死灰般寂静下来,眼神游离。曾经的永恒与真诚,最后还是被覆盖。我不忍伤你,你亦不肯伤我,却看清了命运,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只是,你仍给不了我承诺。
承诺,日光下光鲜亮丽的盟誓,文字古老的游戏。承诺,往往复复总有人掉入深渊,旁人哗然,一场陷阱。你不肯用文字镌刻承诺。你将承诺埋葬在陈年的伤口。其实,也好。即使你给我承诺,却也太过凝重。自怨前世情缘已定,遇见你,我的生命就狂风暴雨。
那一刻,不堪承诺。伤你,已让我失去爱你的资格。爱情,容不得一丝杂质。
那一刻,放手三生
百花,千雨,万年。沁红的晚霞,凌乱的野草,带着烟霞蝴蝶飞。我的梦境,虚无,巨大。饱满了空旷的心空,你的名字,我的呢喃,我们的若隐若现。
我奋不顾身,可我的勇气没有一如既往。我的言语里满是答应,可是你没有在乎。我想,我想要给你个终点,结束情深缘浅。我渴望温暖,万年的三生石上有你的余温。我会选择放手,即使不忍。可我放弃不了的,是自己。
那一刻,放手三生,疼痛已入骨髓,我看见千万个自己,向一个方向走去,未来,怕是要孤单一生了吧。我不知道,可能还有一个我,停在江南,那里花暖雨紧,万年一瞬。你自江头远逝,不顾雨下的我——以最苍凉的挥手,向深深刻在心底的你告别。
回忆片片散落,可每一片,却都围绕着你。爱你,让我用尽了一生心力,却再也无路可退。若有余生,宝玉,只愿与你再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