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我再也不回了!”他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你最好也别回来了!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再进来了!”母亲在屋内冲正在飞速逃离地他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大人总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他怒气冲冲地走在路上,泪水满面,心中愤懑不平,“我不就是做个微商吗,又没违法乱纪,凭什么不允许?还说看电脑久了伤眼,说关心买卖就会影响学业……说到底都是借口!在你们眼中,只有学习好才有出路!”
六七岁时,他就背着父母摆过地摊,把自己不用的旧物换成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母亲知道后夸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商人,于是他每周都为商人梦而奋斗。可步入六年级后,母亲禁止他的一切活动,只让他学习、学习、再学习!他没反驳,只是变得更为“深沉”,少与父母讲话,而母亲却因他的“服软”,变得更为“嚣张”和“易怒”,家里是冷的。
空中正在筑巢的零星的几只燕子发出叽喳的吵闹声,令人心烦,“原来春天并不都是令人向往的啊。还以为到了春天,万物都自由了呢。”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凌冽的北风还未完全消散,春的使者早已送来春的消息,草木抽出新的枝芽,大地的生灵似乎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旧年秋天落下的种子,也早已蓄势待发,等待它的第一场春雨,然后生根发芽;虽是初春,可春天的特点早已一览无遗——躁动、活力与不安;可街上的行人依旧如冬天般稀少,空旷的大街,特殊的静谧,寂寞的空气,还有孤独的冷雨。
雨飘下来,一丝丝银亮的白发,莫不柔和,打在身上却那么痛。“沙沙,沙沙,沙沙……”
“哎呦!”不知哪来的,地上忽的冒出一道树根,绊了他一跤,“连你也欺负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奔涌而出,他爬起来,不顾疼痛,用尽平生力气踢那树根,嘴里咆哮着,仿佛只有把他踢平了才解心头大恨。终于,那树根被他踢得连根带起,而他的鞋子上,也出现了红色的印记。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不如早早离开,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去到其他的、没有人管束的地方。或许只有那里,才有我真正想要的自由。”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黯淡光彩出现在他的眼神中,“嗯,离开这里,到车站去。”
车站在十几里外,血红的脚,被他踏得更加鲜红,在雨中晕开,化在泥土中,但他没有疼痛;只有他的心发生了小小的变化,在这几个小时的路程中,寒冷的北风,把他心头上烧的正旺的火焰稍稍给扑灭了些。
车站外,他望着通向自由的那栋房子,心中竟出现了迟疑。他犹豫了。
他忽然想到离开后或许会有更多的未知在等待着他,或许会更可怕……他胆怯了,他害怕了。
望着那栋通向未知的房子,他畏惧了。
他忽的又留恋起了故乡,这可憎的地方,但也有他的美好回忆,外面的世界或许没有这么美好,或者……可能是通向地狱的大门。
望着那栋通向可怖的房子,他不敢再前进了,他退缩了,之前是怎样大无畏伸出脚的,现在又怎样一步步地收了回去。
“沙沙沙,沙沙沙……”,春的泪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在地上;“嗒嗒嗒,嗒嗒嗒……”在雨中,他的泪也悄然落地,与春泪共奏一首乐章。
雨打在他身上,柔柔的,却又那么痛;雨,淋湿的不只有他,大地的生灵万物都浸润在这美妙的淋浴中,土地下的种子也开始膨胀;淋湿的还有他心中的那颗种子,也悄悄地吸足了水,只待破壳而出。
他抬起头,张开口,闭上眼,想与苍天共同品尝这春天的苦涩;他想仰天长叹,为何给他一个痛苦的青春;春天难道不是甜蜜的吗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与春天的苦涩共奏一首和谐的乐章;在天地间,只此两物的声响“沙沙沙,嗒嗒嗒……”
雨似乎停了。
他睁开眼,原来是把伞;忽然另一种声音从他身旁响起,“呜呜呜……”孤寂的天地又添一声,显得更动人,低头看去,原来是母亲在抽噎;莫名的全身温暖起来,原来是母亲抱住了他。如真正春天般温暖。
不知怎的,他心中的那颗种子,缓缓地冲破了土层,伸出一根纤细的嫩芽,发出细微的声音,给他带来丝丝甜味。
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母亲,渴求着温暖;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好像找到了他渴求的真正的春之声。
鞋子在雨中浸润,洗去了血红的印记,不会留下些什么;而他和母亲会在雨中相拥,直至迎来真正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