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遥远的某一天,一位年迈的老者来到河边,意外的,静无波澜的水面上显现出一个人。那是他自己的倒影。或许从那一刻起,人类发现了自己。但或许也只是发现。那个镜中人,当真是我吗?老子问过,孔子问过,无数的人仰头思索。
“物是人非事事休”,清照未语泪先流;“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妻子坟前,苏轼叹惋;“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李煜仰天长叹。他们在叹惋,他们在疑惑,他们在思索中试图发现自己。终于,有人破茧而出,“识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陶潜成舟飘然而去,我们从那句“舟遥遥以轻?,风飘飘而吹衣”中见足了意味,也见足了风流。它不是逃避现实,相反地,正是勇敢地面对生活,面对一切的不如意。也许再次揽镜自顾,他会留给自己一抹从容地微笑。就如同立于群山中的一声长啸,远远地,传来回响。那回响不是单纯的重复,而更融入了一种内心的苦求和不甘。然后,有人茫然了,有人释然了,还有人,领悟了。
一声长啸,阮籍突然悟出了什么,从此,他的生活改变了。然而至今,我们心中的阮籍只限于一句不拘礼法,还有王勃的“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后人不理解,甚至误解他。而他,或许更会一笑视之。因为他已是真正发现了自己,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一声长啸,啸成一曲乐章;一声哭嚎,喊出一道绚烂;一生放诞,放诞不代表放肆;一生清平,却绘制成一幅烟柳长图。李白就非常佩服阮籍,由诗云“阮籍为太守,成驴上东平。判竹十余日,一朝化风清。”阮籍化作风,化作鹏随风而去,留得一副坚挺的脊背给后人思索。
老子有句话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意思是说了解别人是智者,而真正能了解自己的人才是明者。老子自身的知人与自知自不必多言,我们只需看看他的巨作已足见了那种厚重与沉着。可惜的是,后世子孙大多只沉迷于官场名利,学其文而不理起道。知人上且不提,自知则更相差甚远。
发现自己,这是镜中的暗语,山音的告诫。如同长途跋涉后的轻松,远行前的准备。而后,一生清亮的回音,远远地传来。发现你自己的那天,你就发现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