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久违的古镇去,与当地的朋友谈到一位故人,却得知她已去世。她还那么年轻,正处在人生的春天,却匆匆地走了,如同一片落红……
二十多年前,在师范校园里,我收到她寄来的第一封信。在这之前,我们并不认识。她先作了自我介绍,说是我的老乡,出生在东流古镇,就读淮南卫校。假期里她从朋友那里,读到一本登有我文字的刊物,“心中漾起阵阵涟漪”。她说我的文字有些儿女情长,劝我不要滥用自己的文学才华。一个陌生的朋友或说是同学,给我提出这样真诚的意见,当然叫我感动,可我那时太固执己见,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一直以来,我的文字写写停停,没有什么起色,与此应有很大的关系。斯人已去,翻出她的信,重温她的话,我满怀愧疚。
记得当时,为了她那善良的提醒,我去信表示感谢,还希望她为我们文学社的刊物写篇稿子。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寄来了稿子,有近两千字。看得出来,她写得很认真,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对她的文字妄加指摘,并没有刊载出来。从她的回信中才知道,我向她约稿时,她正忙于准备期中考试和演讲比赛,但还是“牺牲了两个中午与夜晚”的时间写出了那篇文章。她对我的失礼行为似乎并不介意,还把自己得到演讲比赛全校第二名的喜讯告诉了我。
那一年的七月份,我们都从学校毕业了。暑假,我在朋友陪同下,到古镇去拜访她。事先并没有告知,及至见了面,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把我们请进自己的房间,还把客厅里一家人用的电扇拿进去给我们扇。她坐在床沿,与我们谈了很久。那种清凉的感觉,至今犹在。
很快,我进了山村当教师,她则分到某市立医院。我所在的那个山村,不算贫穷,却极闭塞,几乎断绝了我与外界的联系。这时,她又主动来信,说步入社会,面对单调的工作与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感到“孤独、寂寞”,有了莫大的失落感,不过没有灰心,报名参加了电大补习班。假日里与女友到郊外踏青,最让她感到快乐,由此她想到了山村的春天,应该正是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时候,“花香洒满整个山头”,“该是多么的迷人”。写到这里,她一定笑得跟花一样灿烂吧。
后来,我带妻子到那所医院找她,她和同为医生的丈夫跑前跑后,帮了我们不少忙。再后来,我到那个城市学习,与几个同事去看她,她却不在宿舍。再后来,收到她寄来的一张贺年片。这以后,就未通音信了。猛然得到她去世的消息,我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走的,何时走的,我都没有想到去问。回到家里,跟妻子说起她来,妻子也唏嘘不已。
悲伤之余又让我想起她曾说过:“如果上帝对我说一声:过去属于死神,现在属于你自己,该有多么的令人激动不已!”她努力地将过去埋葬,不小心将未来也交给了死神。多年没有见面,我已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觉得飞红满天,几欲将我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