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历史书大热,说起汉唐宋元明清,人人都能神侃半天。通俗断代史的书籍出多了,接着有人独辟蹊径,从更刁钻古怪的角度审视历史。冯敏飞的《历史上的60年》就是这样一本书。
60年一甲子,是中国特有的计时单位。古代中国计年,用天干地支组合,每60年一轮回。这暗含了一种循环的历史观。康熙皇帝执政61年,乾隆皇帝虽然命长,但破例不搞终身制,工龄满60年就退休。他的理由是孝顺,执政不愿超过乃祖。60年是很好的一个数字,乾隆元年是丙辰年,六十年是乙卯年,正好一轮。若有六十一年,就又回到丙辰年了。中国历史上,只有康熙皇帝有两个壬寅年,他若活下去,时间就更混乱了。
存国时间超过一甲子的,秦以后只有13个朝代:西汉、东汉、东晋、北魏、唐、辽、北宋、西夏、金、南宋、元、明、清。尽管有些短命王朝,如秦与隋,像彗星一样耀眼,但毋庸置疑,还是这些长寿王朝影响深远。谁在舞台聚光灯下呆得越久,谁就是主角。
西汉建国60年,也就是汉景帝中元四年(公元前146年),《资治通鉴》记了两件小事:夏季发生蝗灾,十月发生日食。这时候正处于文景之治,天下无事。历史的精彩多半是血泪写成,对于黎民百姓,还是无事为佳。东汉建国60年是公元85年,也属无事之秋,值得一提的是汉章帝鼓励生育的政策:前已有令,民有产子者,减免人头税3年;现在增加一条,所有怀孕的妇女,每人赐给胎养谷3斛,并免其夫人头税。次年正月,皇帝又下诏,孤儿家庭以及养不起孩子的家庭,均由政府供给粮食。这条史料可以证明,封建王朝也有一点服务型政府的观念。
但北魏的第60年,也就是公元446年,情形就不妙,兵戎四起,太武帝拓拔焘先后镇-压了薛永忠、盖吴、边固、刘超等多支起义军。另一件大事是禁佛,因发现佛寺密藏兵器和女人,拓拔焘下诏诛杀长安佛门,并废除全国佛教。历史上有过4次大规模的“灭佛”运动,由“三武一宗”发动,这是第一次。唐朝的第60年,公元678年,边境也有战事,李敬玄率领18万大军与吐蕃主力交锋。
读这种书,许多历史片段很偶然地拼贴在一起,颇有后现代的意味。例如南宋的第60年,该书分别谈到几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赵构病薨与赵昚退位;辛弃疾的另一面;张道清辟九宫山道场;日本荣西禅师二度入宋。明朝的第60年,则叙述了朱瞻基新政、交趾脱离中国、查处大贪官、果断立太子等事件。
有时,冯敏飞也能跳出中国史书,结合更广大的背景去理解历史。例如清朝的第60年,康熙四十三年(1704),也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年头,然而这一年,罗马教皇第十一格勒门德发出了一个禁令:禁止中国天主教徒遵守中国的政令习俗,不许祭孔、祭祖。禁令于第二年传达到北京,康熙大怒,驱逐使节,并建立传教士领取信票制度,规定凡留华传教士,发誓永不返国的,才发给信票。这嘲中西礼仪之争”导致康熙全面禁教,自绝于世界潮流。在西方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关键一个半世纪里,大清王朝陶醉于“康乾盛世”的颂歌——可见“盛世”有时以无知为代价。光这一件蠢事,就抵消了他的所有“雄才大略”。
历史是一座高山,我们可以从各种道路接近。每一条道路都意味着一种特殊视角。猜想过去,本书如此取材,还因为今年是建国60周年。其实,一个现代国家与古代王朝并没有可比性。冯敏飞是著有《鼠品》、《红豆项链》、《兵部尚书轶事》等多种长篇小说的作家。作为一本通俗历史读物,本书最可称道的是有个人观点,能用现代价值去解读历史;文字轻快,可读性特别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