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一个多事之秋,人们还未完全摆脱掉冰灾的阴影,“5·12”大地震又接踵而至,使大地裂开一个大口子,让生机勃勃的汶川受到了重创。就在大地震后不久,一名名叫俊怡的,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为了躲避灾难,便到我们这个平静的县城小学来插班。
我端祥了她一番,她穿着整洁,背着书包,可还是掩盖不了她脸上的苍白、憔悴与疲惫,老师安排她坐在我的斜对面。一下课,各个同学都争先恐后地拿着笔和纸来找俊怡写下自己的简介——无非是地址、qq号、电话号等,我也是这人群中的一员,因为我太想了解她了。面对蜂拥而来的同学,俊怡开始十分茫然,一下慌了手脚,一会儿便调整好了,有条不紊地写了起来。可我清楚地看见,俊怡虽面对着热情的同学,可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只是僵着脸,机械地接过同学们的笔和纸,又机械地写起来,不论同学们向她报以怎样友善的笑,俊怡依旧眉头紧锁,依旧是那白纸一样的表情,我心里的热情也凉了一大截。但我也能理解她,想想,若你生活的家园遭受到了天灾,美丽的环境霎时变成了废墟,眼看着自己周围生活的人遇难,自己却无能为力时,那该是一种怎样痛苦的煎熬啊!我排了特长的队,才得到那么一点关于她零星的资料——名:竣俊怡,绵阳人,qq:528830XX。冯俊怡,一个多美好的名字啊,可,她却没有美好的笑容与之相配。于是想让她的笑容“重见天日”的想法便在我的脑海萌生。
放学后,我大胆地走上去,挽起她的手臂用比较亲切的本土话说道:“俊怡!我给你讲笑话吧!”然后我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等到我笑到前俯后仰时我才瞥见俊怡无力的表情,我才慢慢收敛住我的笑意,挺不好意思地说:“怎么?难——难道,不好笑吗?”
“啊?”,俊怡大声嚷到,“嗯,没有啊,挺好笑的。”说完,嘴角微微地上扬了一下。哈,我感到一点欣慰,她终于第一次笑了,虽然只是那并不自然的笑。
第二天一早,我把我珍爱的一本梅的小画册亲手送给了她,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第二次打破了那种接近零度的冷漠表情,嘴张成了“O”型,随后哽咽了一下,用蚊子般的声音说:“谢谢!”再小心翼翼地把画册揣进书包的夹层中。啊!我看见了!她脸上蔓延出了笑意。我满足地走开了,我想我的一切行动都是有价值的。当然,对她表示有好的不只我一个人。小静送她一只红色钢笔,小林送她一本笔记本,小雯还说她和俊怡是同月同日生的呢!大家都愿意和她做朋友。
“六·一”到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俊怡居然自告奋勇向我登记她要表演的节目——拉小提琴。太棒了!我以为她会怯场呢!我问她为什么想到要表演,她的脸蛋变得有些红润了,她呵呵一笑,羞怯地说:“总该留下一点儿值得纪念的东西吧!”好了,到她表演了,在全场雷动掌声的鼓舞下,她庄重地拿起小提琴,便开始演奏了,时而激昂,时而低沉,时而欢快,时而伤感,让人沉醉。演奏完毕后,她那曾灰蒙的眸子竟一下亮了起来,很潇洒地甩了一下刘海,显出四川女孩儿的灵秀。
几天后,几天后,在我们的挽留下,她还是回到了老家,但她是带着灿烂的笑容离开的。
不知,她现在的桌上是否还放着那陈旧的画册,总之,她心中的雾早已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