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而又沉闷的午后,公交车上繁杂得让她皱眉,白色耳机垂挂在她的耳廓边,里面播放的是婉转悠扬的昆曲,是她从咿呀学语的稚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就一直萦绕耳边的唱调。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是唯一一个在一群顽皮打闹的男孩中安静不语的女孩,于是,在这个因戏而生的大家庭里,她自然而然成为姥姥亲任的唱昆曲的继承者。
在被母亲送进少年宫时,她好奇又胆怯,雪白的水袖纷扬落下后,她只看到镜前发愣的少女,她和姥姥并不像,除了那眉宇间傲气的神似,自己从头到脚都不像是块唱戏的料。“凭什么我的人生必须要与昆曲相伴?我不想走姥姥的旧路。”一气之下她将自己的戏服撕烂,并和从未与她红脸争执过的姥姥大吵一架,那天,妈妈给她说,姥姥一直将她撕烂的戏服抱在胸前,只说了一句:“随她吧,心不在这,就别强求了!”
从回忆的苦涩中抽身,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下了车。她穿过医院的门诊大厅拥挤的人群,直接上楼,还未进病房,那婀袅的曲调就充盈了病房的走廊:“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是姥姥在给他的主治医生唱曲,开口几句,就赢得了病房里一片喝彩!
姥姥执著而用力的唱着,她竖起兰花指,身体随着唱念吐字而起伏着。她忽然间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姥姥,如今她明白了戏曲的力量带给姥姥的不仅仅是执念,更是获得新生般的希望。
这时,姥姥的唱曲结束了,在众人称赞声中,姥姥提到了她:“我那外孙女拗得很,学了十多年,不想再走,这条路就是太苦,我不想她像我以前那样吃那么多苦,可惜我再唱长不了了,我怕哪天睡过去,就睁不开眼,看不到她扮上妆,在台上唱曲的样子……”站在门外,她紧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