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那头,那间破旧的老房子便是她的家。每天清晨,总能看见她独自坐在河边绿盈盈的草地上,自言自语的说笑。
她是娟儿,一个没有母亲的可怜人儿,她的家里特别穷,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却整天喝酒,醉了便要打她。那是深冬,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一些顽皮的孩子们在上面快乐的玩耍。他们手拉着手旋转,一不小心便摔作一团,那银铃般的笑声传的好远好远。远处的岸上,娟儿一个人坐着。
她看着孩子们笑,自己也拍手笑。但她的模样却看起来那么滑稽。她的头发乱蓬蓬的散落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的蓝色毛衣,身下的裤子却厚的如同绑在腿上。她的小脸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罩上一抹微紫,却仍是那样快乐的笑。我看着她,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无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却摸到了暖暖的围巾。我沉默了片刻,转身向家走去。我在衣柜中找出一条旧的红色围巾,便又匆匆跑出了门。我一路呼呼的喘气,白色的水雾在空气中消失又出现。当我靠近她的时候渐渐放慢了脚步,她注意到了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然后慌忙从地上爬起便往远处跑。“娟儿!”我挥动手中的围巾朝她喊,她猛的顿住脚步,怯怯地回头。我慢慢向她挪步,“喏,这条围巾给你,像我这样子系在脖子上,暖和。”她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靠近我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围巾。她笑了,抬起头来,那是一双多么干净的眼睛啊,像无暇的宝石,令我心头一颤。之后,我们变成了朋友。
那年夏天,我和她在河边绿莹莹的草地上玩耍,“你喜欢吃什么,娟儿?“她没有回答,”我可喜欢枣子啦,大红枣子特别甜,可惜我家没有枣子树。“她突然抬起头拍手冲我笑,说着”枣子!枣子……“原来她也喜欢吃枣子啊,我轻轻的笑了。第二天清早,天刚亮,便听到街上的吵闹声,我披上衣服出了门。
”看看你们家的傻东西干的好事!黑灯瞎火摸进我家院子偷东西,还弄折了这树干!这次是偷枣子,指不定下次就摸了我们家的钱带了,你这当爹的怎么不管管!“隔壁家门口围满了人,张大婶在枣子树边指着一个人愤愤的骂。我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看,竟是娟儿。她怎么会偷枣子?他的父亲满身酒气,脸色就像他身上青黑色的布褂,他拖着娟儿从人群中离开。我不安的跟上去,又停下来,再跟上去,停下来……整个上午,疑惑与担忧在我心头交织着。这时,门被叩响,”是谁?“我不耐烦的问,然而却没有人回答。我走过去打开门,外边没有一个人。低头,门前的青瓦地砖上放着一捧红红的枣子。我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的颤抖,我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泪水夺眶而出。
我像是突然醒悟一般,越过地上的枣子狂奔而去。我沿着河边跑,秘密的汗珠粘上了额头,终于我缓缓停下脚步,那座破旧的老屋依然如旧,那片绿盈盈的草地依然如旧,唯一没有她的身影,一条红色的围巾在老屋前的树枝上飘飞。那抹红色那么刺眼……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朦胧之中一个女孩悄悄摸进院子,她来到枣树下,伸手接了几颗,可是枣子还很青,而树上面的枣子却熟透了,她艰难地爬上枣树,却脚下一滑,枣树枝折断,她从上面狠狠的摔了下来。可她依旧笑着把大把大把的枣子装进口袋,”红的特甜!甜……“
我从梦中惊醒,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