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雨露未干,尚未起床之际,忽瞥见床边的一丝粉色。
于是,连忙奔了过去,看见了一瓣小小的梅,甚开心,这盆花了大价钱的粉黛梅居然开了。一时,思绪昂扬,但觉无限的期待。
连着几天的绵雨,丝丝着地,淡然无波。这盆梅倒也勤奋,又冒出了几个小花骨朵,刚出生的花骨朵小小的,易碎一般。
略有失望,我可望见的并不是柔弱的花骨朵,而是傲雪凌霜的盛世之梅。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忽然很想瞧见雪梅呼应的场景,只觉那样的雌雄之争不料峭,却震撼。
许是应了我的念想,不几天,竟下了大雪,洁白似绸却又放眼万里皆是纯白,白得明晰。
母亲说,把那盆梅搬进来吧,这雪会打落瓣叶的。
我固执着,偏头说,不,我要见识真正的美。母亲无话了,她自知拗不过我的性子,也只好作罢。
雪略略小了些,却用了三来天的时间。
偶路过院子,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梅,恍惚中,只看见纯白的雪上围着一圈粉嫩。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幸灾乐祸——看这梅,如此风雪便已谢了一地,世人颂之于她,为何?那一地花瓣也映着风颤着,许是因为我撞破了他们的伪装而恼羞成怒。
大雪止了,才知,我错了,我败给了一地娇梅。
母亲使了力,搬进了那盆粉黛梅,却见在枝的偏右下方,正艳着一朵小小的梅。当时也只不过以为这是运气罢了。
后来,被母亲差使了去扫雪,踩在雪上,进了那曾放梅的地方,弯了腰,捡起一瓣落在雪上的梅,却惊讶地发现,这瓣梅不大,却已泛黄且萎靡,这雪停也不过刹那,怪的是这梅却已枯成这般。
铺了所有落地的梅,才发现,瓣瓣皆是,瓣瓣如此。
忽然,有些明白当时一地落梅颤抖的心情了,她们在为自己辩解,他们不是骄兵弱将。在大雪的摧残下,枝头停了对他们养分的输送,而转给了残存的那一朵幼梅。
在大难之际,牺牲是为了保全,放弃是为了未来。
像梅一样坚毅,像梅一样放弃,像梅一样傲存。
有时,我也渴望着放弃,这并不寓意着逃避,而是倾斜着苦恼,保全着未来。
雪扫清之时,暖风已来,清翠已出。
我看着粉黛梅上仅存的一朵小梅,忽然打心底佩服着他们,带着点复杂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