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手机响了,我没好气地摸出电话,看也没看就说:“喂?哪里?什么事?!”显然,我的声音硬邦邦的。
“怎么啦?哥们,让人煮了?才几天不见,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够狠心的”电话里传来了她打趣的娇嗔的声音。我一听噗哧一笑,差点笑出声来。她就是她,总是带给我开心和快乐,使我平淡的生活有了滋味。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天使。“猜猜看,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她又卖开了关子。
“什么日子?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赶紧翻看手机,不得了了,今天是情人节。天哪,这么大的事都忘了,都是那个黄脸婆给闹的!我恨恨地说。我侧耳听了听隔壁嘤嘤的抽泣声,压低嗓子说:“啊,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忘了呢?我马上就到,老地方,不见不散”。
“那好啊,你可要快点,我都等急了,今天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辣椒豆腐。还有,别忘了,去洗个澡”。她在那端命令说。
“嘿嘿,鬼丫头,累死我呀”我嘴上说,心里暗自得意。想象着她在那个我花30万为她买的红色的小楼里等我的情景:铺着米黄色台布的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特别是那个辣椒嫩豆腐,红红的颜色、香喷喷、辣吼吼的气味,简直妙极了。一年来,就在这张餐桌上,我不知曾经和她共进过多少顿晚餐,在这栋屋子里,不知享受过她的多少温柔。
“我要买一大束最美丽的玫瑰花送给她”我一边想一边关掉了手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发动了新买的林肯牌小汽车,径直朝鲜花店开去。花店就坐落在小城图书馆的对面,面积不大,四五十个平方的样子,但里面摆放的鲜花品种很多,足以满足各个年龄层次和各种情况下需要的鲜花。还有,花店的女主人不仅年轻,人长得漂亮,而且嘴巴像鹦鹉一样甜甜的,很受用。因此,这个小店在小城颇有几分名气。今天来买花的人真的很多,不光有年轻的小伙子,还有一些中年男子。但一个七十多岁的盲人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微驼着背,手里正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还有一两株百合。可以说是今天花店里最美丽的一束花。这么大年纪了也买玫瑰花?而且还是个盲人,真不可思议!我正在纳闷。花店的女主人走出柜台,亲自将这位老者送出门口。并嘱咐说:“过马路小心,明年再来,老规矩,我把最好的一束给您留着”。
“谢谢啦,小姑娘,明年我一定还会再来”。这时,我看到女主人的眼里满含着庄重的深情,并且眼睛里泪光闪闪。出于好奇和疑惑,我目送着老人穿过马路。老人一手将鲜花紧贴在胸前,就像怀抱着一个娃娃,一手打着盲辊,“笃笃笃”,小心翼翼地走着。这时,阴沉了一天的太阳突然跳出云层,一束强烈的夕阳照在老人身上,让老人染成一片金黄,阳光使老人显得更加高大。那束拿在手里的玫瑰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鲜艳夺目,像一片移动的彩霞,热烈奔放。刹那间,我的心灵震撼了!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一幕!目送着老人渐渐地融入到人流里,不见了,我才转过身买花。
也许是被刚才老人在夕阳下的形象深深震动的缘故,也许是天生好奇的性格使然,我仍搁不下那位老人,我猜想,在这个爱生活爱美的老人背后,一定会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想到女店主刚才和老人的那番对话,强烈的好奇心使我忍不住想女店主打听起这位老人。也许女店主还没有从刚才的心境里走出来,见我询问,悠悠地讲起了老人的故事——老人是一对中学教师,很多年以前,有一次生病的妻子在家里做饭,不小心引着了火,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大火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根本进不去人了。人们都劝他不要进去了,进去也是白费。可他二话没说,拉过一床破麻袋,泼上一桶水,往身上一披,钻进了烈焰腾腾的大火之中。等一团火球从屋子里滚出来的时候,人们发现,他背上驮着她,两人身上的衣服全部烧焦了。人们赶紧把他俩送到医院,一检查,两人的眼睛都被火烧瞎了。大火是老伴引起的,可他没有半点埋怨。就这样,他们相依相偎,共同走过了几十年的人生路。据说,起火那天,正是这位买花老人的妻子30岁生日。那顿饭是妻子准备的生日晚餐。
从那时起,每到这一天,老人都会买一大束鲜花作为生日的贺礼送给自己同样盲眼的妻子。据说几十年来从没间断。女店主讲到这里泪水早已溢满了她那美丽的眼睛。不知何时,我的眼睛也朦胧起来。在泪光中,我仿佛看到,10多年前妻子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跟定了我这个穷小子;仿佛看到为了打理这个店铺,妻子没白天没黑夜的操劳,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脸也过早的衰老了;仿佛看到自从我心里有了那个她,妻子一次次哀伤绝望的泪眼……联想到这位买花的老人,我是多么渺小、卑鄙和自私!我的心灵遭到了从没有过的拷问和鞭笞。想到这儿,我打开手机,给在红楼里等待的她发了个短信,将这个故事转发给她。发完,我拿起一束美丽的玫瑰花,掉转车头,迎着夕阳的余晖,朝家里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