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办白事,总是看得极重的,类似于左臂别一块布,男人穿着孝服,捧着红烛沿路插下,成群的进庙祭拜等,我也不甚了解,但我知道办丧事必得通知亲友,亲友赶来了,主人备三天丧饭,极少有亲友不来的。
床上覆盖着大红色的绣花蚕丝被,枕头上露出半个枯瘦的脑门,上边儿有几根灰发。弥漫着一股子的尸臭里,只见谈笑风生,不见目光泫然。他们不悲伤!
角落的一把藤椅上,是一位弓着背,拘偻着腰,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用呆滞的目光盯着床上的死人,就似他能随时醒过来似的。几年前她老当益壮,健步如飞,如今的寒酸不过相差了几年啊!她站起来,支着拐杖,颤抖着双腿挪到床前,仿佛一个趔趄就会倒地不起。然后又挪回藤椅,呆坐良久。
我听到一阵干嚎,一位女眷正在床沿痛哭,哭得惊天动地,却无半点悲伤。她用手指拭泪,幅度很大。她嘶哑着嗓子吼着,我一句都没会意。然后她被人们扶走了,然后她就带着泪渍,和其余女眷畅谈。死去的躺在床上,无比神圣和孤单,肃穆里戴着些悲怆。
大家都在谈笑,除了墙角的老太太。我如坐针毡,想到了,你怎么也不是一个人在煎熬。回到家了,父母在谈话。“估计以后也没人会去哭丧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哭不出来。”我感到有聚焦直对着我了。我不做反应。
明天抑或后天就该下葬了吧?可无几人感到悲伤。我不知道为何这样悲伤。也许大声一些更引人注目,更引人不忍,可他自己却忍心随性,忍心于节哀顺变。我未落一滴泪,其实我也不悲伤,平日里本就无所交集,只是为一位家中长辈的逝去唏嘘几阵。而逝者生前可是日日与他们相伴,他们也未落一滴泪。
我直立在窗前,忽然虔诚地鞠了半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