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听说曹乃谦是在我转展来到北方这座古城的第二年春天,与他一起的还有获得鲁迅文学奖的王祥夫。而一句“沈从文的湘西,曹乃谦的雁北”则更是把他的文学地位(准确地说是乡土文学的地位)提得很高了。其实,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文坛巨擘汪曾褀就对曹乃谦的小说看好。近来,他的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温家窑风景》则更是得到了诺贝尔文学评委马悦然老师的赏识。他曾正色言之,曹乃谦绝对是中国最一流的小说家,他与莫言、李锐都有机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诺贝尔文学的氛围都造的如此浓烈,究竟是什么样小说能掀起如此大波?答曰:真实。
一、真实的语言
当前,写乡土文化的作家、学者不计其数,极为流行,实际上一直在流行,甚至可以说一直在占着统治地位。与其说乡土作家人才辈出,不如称赞中华乡土文化的的魅力。曹乃谦乡土小说的一大亮点就在于纯朴,令人心颤的乡土方言,而曹乃谦写作时更是操着原封不动的生活口语和方言土话,这么直接、彻底地使用乡土语言还是我第一次在小说见到的。
普通话和书面语言缺乏表现力,而生活口语和方言土话则有地域的局限,如何能将两者折中,更好地融合,达到完美的效果也就会成为了一大难题。曹乃谦做的很好。首先他拒绝对小说中的方言加以注释,从文学的意义上来看,方言其实不可翻译,乡土方言其微妙之处就在于它的直白,一经翻译可能就不对了。
看过“二十一”村的荒凉与空寂把自然能从老女人“瞭望”的眼神中窥见她内心的期盼与怅然,透过“高粱秆儿匣匣”、“牛皮纸包”“柳条笊篱”,还有那经风历雨的“万里长城(边墙)”,我们可以看到淳朴的民风,古老乡俗的农村,虽说人烟稀少,依旧可以完美的展现出独特的地方风情。这一切归于土的掉渣的方言。
二、天然胜雕饰
“天蓝蓝的,云白白的”、“挂在枯圪针上的沙蓬球”……这些熟悉的事物出现时,我都怀疑是曹乃谦创作的散文佳作,事实上这是散文化小说语言,生动传神,源于真切动人的天然语言,加上用笔的简约,一切自然美景毕现眼前。
“瞭见大盖帽儿们的那辆吉普车一蹦一蹦地开走了。”这是《山丹丹》中的一句话,他不写路坑坑洼洼,只说车子的一蹦一蹦地九江路面的情形包含其中了,而且更加生动形象,若说颠簸着走了,则只是状态的陈述,不是生动的描写了。可见其用笔手法的节俭而有效,由此更能显示出他的天然描述魅力之所在。
在《小精灵》一文中,充分展示出了曹乃谦对人物心理的情态的描绘才能,一个活泼捣蛋,翻天覆地的可爱的小女孩,一个灵透里外,内心复杂的可怜的小女孩在曹乃谦的笔下生动无比、精彩绝伦而又准确无误。
而《忏悔难言》更是心灵的真情告白。细腻的心理活动跃然纸上,在作者巧妙的构思设计柔滑如丝的描述,真实的细节和不真实情节故事的映衬下,一个个真实、自然的人性出现在行文中。
此外,曹乃谦笔下的种种人物,诸如“野酸枣”、“斋斋苗儿”、“亲圪蛋”、“小寡妇”、“豆豆”、“荞麦”、“苦杏仁儿”等等,里外都透着诉不尽的雁北风情,大大裂裂地说话,特色鲜明的言谈举止,无不宣传着雁北地区的乡风民俗。
布满散文色彩的《孤独的记忆》更是生动有趣,如此自然,不得不引人身临其境。文章真实地写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次笔会,写自己在会上如此孤独,无比的落寞,然而,他却还借机描摹一些文人,一些看不起自己或嘲笑自己的文人。最好笑的,该是曹乃谦为了证实自己有作家的天赋,具备成为大作家的条件(即自己也有很强的性意识,他就在喝多了酒后,去追赶着要摸一位女作家的背。其实,这种半真半假亦真亦假的味道使得曹乃谦的天然描述更具妙味,也更能展示出作家的水平和真实的风貌。
三、真实的自我
使曹乃谦获得盛誉的还是他的“温家窑风景”系列,总的题目又叫《到黑夜想你没办法》,马悦然给此书作序时,称曹乃谦是《一个真实的乡巴佬》,而这个“乡巴佬”更是一个有情性的真实的文人。
《亲圪蛋》文中的我一直在强调这是件真事,而“我”的存在更是无所不露。他的不修边幅,落拓不羁,粗言犷语,正显示着这个“乡巴佬”的独特韵味。
一个真正的乡巴佬是写不出乡巴佬的,要写乡巴佬,至多只能做个半吊子乡巴佬。同样是乡巴佬的他宝贵之处是他可以写出自己,让自己活在小说中,活在这片沃土上,成为雁北文化风情中的一素,这是一般的乡巴佬无与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