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家到学校,很近,只有短短的五十米。
清晨,冲出家门,踏着缀满晨曦的露水一路小跑,随后急地转弯,向前跃上两步,就来到了那宽敞明亮的柏油马路上。远远地,那书香与欢快的读书声便扑面而来了。同学们都很羡慕这个距离。他们常常埋怨查勤的同学不留情面,我则在一旁暗暗自喜。
初二时,一场地沟油风波席卷了全国,人人惶恐。全家不由分说强制我回家就餐。可学校做出规定中午不准外出。无奈,只好由家人送饭。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爷爷便接受了这个“任务”。
从此,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每当“钟声”敲响,我一溜烟地跑到校门口时,总能见到爷爷早早地站在那儿朝着教室的方向张望,双手紧紧地捧着饭盒。见我来了,便急忙迎上来,脸上挂满喜悦。爷爷一手将饭盒递给来,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叫我听话。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我大口大口的吞起来。我吃的越是香,爷爷的笑就越是灿烂,那条条皱纹与灰斑集成了一束,眯着眼,还常常念叨,“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
偶尔会碰上老师拖堂,没能按时到门口去见爷爷。爷爷便焦急的在原地踱步,时不时地向内张望。直到见着我的身影,才露出了那个熟悉的笑,递上了那个熟悉的饭盒……
就这样,送饭成了爷爷每天的头等大事。虽然地沟油的风声已过,可他仍然乐此不疲,家人常常担心爷爷的身子,劝他不用送了,可他还是坚持着要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家里学校只有五十米,走走便到了……”
那个雨天,风瑟瑟的刮着,将漫天飞舞的雨点削成针尖扎在地上。还是那个时刻,钟声准点响起,划破了宁静。我跑出教室,融入那茫茫的雨幕中。离校门近了,雨点模糊了我的双眼,可我还是伸出双手,露着微笑地跑了过去。“爷爷……”我喊道。没有人回应。我跑到门口屋檐下,揉了揉双眼,才发现门前空空荡荡,只偶尔有几轮寒风在那里短暂的停留。我有点失落,蹲在墙角,等了起来。嘀嗒……嘀嗒……,时间和雨点同时跳跃,谱成了一曲繁乱的篇章。我开始焦躁起来,不断的向雨幕中张望,凝视着手表上爬行的时针。嘀嗒……嘀嗒……,雨越下越大,将我的心情都打湿了。突然,一个身影在昏暗中闪烁,我欣喜地跳起,向前迎去。是妈妈。妈妈一脸凝重的告诉我,“爷爷出事了。”我的世界一静,然后猛地一震,发疯似地朝医院跑去。
来到医院,才知道因为路滑,爷爷在给我送饭的路上跌了一跤,摔断了骨头。我呜咽着一头扑进了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了爷爷。爷爷还是如往日一样抚摸着我的头,“你怎么能冒雨跑来呢?小心别着凉了。”我流着泪说道:“爷爷,您以后不用给我送饭了,您太辛苦了!”爷爷沉默了一段,含着泪,从身后抽出了那个沾着泥土的饭盒,递到了我的手中,两眼闪着光,“没事,只有五十米而已。”
是啊,五十米,同学们都羡慕的五十米,爷爷风雨无阻的五十米,爱的五十米。
从我家到学校,很近,只有短短的五十米。
从我家到学校,很远,爷爷与我的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