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午的阳光总是暖的能融化人心,我享受着那枚红日的馈赠,手中择菜的动作不停。光明王旗的在流动的水中跳跃,穿梭,想到晚上的家族会餐,心情便愈加欢快起来。
我们家族成员分布在五湖四海,几乎很少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每年除夕夜前一天,所有人都会返回到我们本家,举办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庭会餐,聊一聊来自大江南北不同的故事。我还记得再年少些时,灯光下的伯父伯母们的笑颜和表兄妹的欢笑,这些都是我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的一道亮光。
就在我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时,奶奶推开了厨房的门闯了进来,她看着满室琳琅的菜品,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不用准备这么多了,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不来。”我的手指猛的一缩,仿佛水中有东西蛰了我一下,一时刺痛。奶奶把专门为大伯父一家准备的菜挑了出来,又把她的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大伯母发的微信,第一句是例行的祝福,第二句则是家庭聚会的请辞。我沉默的将手机还给奶奶,又沉默的目送奶奶出去,小心的将门掩上,重新返回去择菜,水池里的水微微发凉。
那个下午奶奶又进来了好多次,陆陆续续的又搬走很多菜,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小姨父一家的。所有的推辞都是一样的,因为路途太遥远。再加上有微信,大家都录上了一段视频,送上自己的新年祝福,就不必再联络了,为什么在交通远不如现在便利的从前,所有人却都能赶来齐聚一团?我不愿意去想,手被冰冷的水激得微微发红,才抬头,看见那枚红日,也像累了似的,黯淡的垂在那天幕之上了,映的那一块天角惨淡的红。
傍晚我们准点守在饭桌,眼巴巴的盼着小姨父一家的到来,只是饭菜的余香都散尽了,人却时时不见踪影,唯等到了一通姗姗来迟的电话:“喂?姐,今天我们来不了了……”沉默的挂下电话,面面相觑我不堪忍受这种迷惘与失落的折磨,别过头,却瞥见天际的一抹余晖,像红日燃烧殆尽后的一缕云烟,在四周喧嚣狰狞的暮色中湮灭。昏惨惨的,黄昏中,家人凝固的表情像是一幅油画,毫无生机。最终,母亲动了,为大家去热饭,油画这才破碎。手机里群发的一切的视频祝福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和这夜色一样无温度而空洞。我突然有些惊恐的发现,万公里的路似乎还比不上两块手机屏那样遥远。
红日落下了,它还会再升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