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长大就是一个不断发现自己曾经幼稚的过程。我不敢说我当下的心智多么成熟,因为怕将来取笑我如今的笨稚。所以我只好说说我曾经的笨稚。
小时候的天空不蓝,因为我从来不去看;小时候的山不美,因为在我眼中那只是诗人们矫揉造作的庸秽尤物——当然,小时候的我也会偶尔对着这些庸秽尤物们故作娇嗔一番——那是我看了琼瑶小说后少女情怀泛滥,或者乳臭未干的我想证明自己看破红尘后贪恋世俗尘埃才会装出的恻动心怀,之后我就会心满意足地保持着我的自信。
那是我打心底就没有喜欢过乡下的生活,那里的白昼是拥耕犁田的酸楚,夜晚是四角方方的孤独。天确实蓝,山也很美,只是我的魂灵没有这种文艺的志趣——它永远在火热地对城市文明大声呼喊。打出城市文明,我觉得我有点假——我只是想上网了而已。
现在会发现,原来我没懂。我有一个年逾八十的姨奶奶,在我们一家最后一次探望后的几天里就撒手归西。这是我从小第一次真实地看到亲人的离去,有点像龙应台那句“所谓亲人一场,不过是你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当他走到拐角,那个背影坚定地像在告诉你:不必追。”我追不了他们的脚步,所以我只好珍惜那些还看得见他们背影的日子。
乡下的傍晚有些醉人,夏天,余霞晕染在干净的天空,迟迟不肯褪散,却不怕污染了这片净空。夕影西斜,恬静的光束浅吻在外公挽袖的裤腿,穿行在外婆迷眼的线针,永远定格在他们的微笑里。
以前从没好好看过乡下的余晖,拥耕犁田也是幸福,四角方天也是守护。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只是我一直没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