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挥动着手中的犁铧,扬起,落下。藏匿在云端的神以及村庄的万物发出属于这个村庄的第一声微笑。他们热爱这犁铧,热爱这土地,这是他们的根。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他们的血脉与土地紧密相连,一如他们的父辈。他们嘴角上扬,宣告着他们对春耕秋收的热爱。
但有一天,村庄里吹来了奇怪的风,他们连根拔起,如蒲公英一般飘去了很远的城市。他们飞去了城市,根上却牵着丝丝缕缕的线,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他们也无法摆脱那线,那线理所当然地赋予了他们一个与城里人不同的身份——农民工。
他们痛恨那线,因为那线,他们永远无法融入城市,只能如失了根的浮萍一般在城市游荡。
他们飘浮在建筑工地上,摇摇欲坠的脚手架怎么踏都没有黄土地来得结实。明晃晃的玻璃幕墙更灼伤了他们的眼,一刹那间,竟觉得天昏地暗,失了根,坠下无底的深渊。他们飘浮在高级场所之外,那些灿烂辉煌的五星级饭店,那些音乐会剧场,他们低头看着自己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工作服,脸上红的窘迫,被黝黑的皮肤掩盖。他们离开了土地,失去了原有的根,却迟迟找不到新的土地,让他们扎根。
他们仅有那潮湿幽暗的摇摇欲坠的出租屋扎不了根。他们慌张,错乱。失去了根,再赖何以生存呢
低头的一瞬,他们看见了线,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线啊,那么纤细却又那么繁密,昭示着他们的过去,他们与土地之间千丝万缕无法割断的联系。
低首,蹙眉,拧巴的眉头一如线一般错综复杂。心里有一种声音,强烈地喷薄而出,告诉他们,回到原来的土地上去,那才是根。
他们笑了,感谢那线,让他们想起那曾经的根。黯淡的目光中充盈了阳光。
又是一阵风般,他们回来了。再一次扎根在黄土地上,久违了的犁铧,久违了的土地。再一次挥起犁铧,他们对着阳光笑,脸颊因激动而微微发红,清澈的眼眸子里蕴含着无限希望。他们努力着,努力地把自己的根扎得更深,并决心再不离开这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