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秋天,爱那黄叶。
因为那金色的往事在每时每刻都向我诉说着友谊的伟大。
——题记
1
认识KETTY是在一个秋天。
那年,秋天到的很早,风不知怎么,带着几分萧瑟,几分冷清。走在铺满金黄的小径上,到处都氤氲着孤寂。偶有几片枯叶旋转着落下,轻轻地滑行,没有一丝声音。
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遇见KETTY的。她与我擦肩而过,那样仓促,那样迅速。她低着头,缩着肩。我很容易地想到她是个很累的女孩。
后来,才知道,KETTY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并且,她坐在了我的前面。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是个非常累的女孩。那不是劳累,而是心中有太重的负担。她的学习成绩中上,挺爱读书。但是,在课上,她从来不主动谈论自己的观点——其实,她行的。有时老师点她发言,她明明能够回答出来,却在那儿支支吾吾,惹来下面人的阵阵偷笑声。她窘迫地呆立着,用余光望着大家幸灾乐祸的表情,脸涨得通红。老师扬扬手,她立即坐下,左右看看,仿佛在寻找是否有人正议论着她。调皮鬼毛斌总爱朝KETTY挤眉弄眼,咧开嘴夸张地笑。KETTY见了,垂下头去,再没有勇气环视周围。一次,班上开展英语文艺会。KETTY精心准备了一个冰心的中文诗翻译朗诵。直到上场前,她还请我当观众彩排了一遍。她的手心沁出不少细汗珠,我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她勉强点点头,看看被抓得有些皱的稿纸,咬咬牙走上台。不料,她上场后,半天说不出话来。主持人的催促,毛斌与其死党的鬼脸,巨大的压力使她手足无措。最后,她捂着发烫的脸跑出教室,像当初走过我身边一样匆匆。后面嘘声片片,我担心地跟了过去。只见她在那条满是金黄的小径上狂奔,手不断地抹着眼睛。我停下了脚步,凝望着渐远的背影,仿佛看到KETTY的泪流进了静躺在地上的枯叶心里。
小道,顿时幽长的没有尽头,KETTY消失在道上,凉爽的风把洒落的叶儿载起,又落下,一股寒意涌上来……
2
自打英语文艺会后,KETTY的话更少了。她下课从不出去疯玩,我总爱有事没事与她聊几句。不久,我俩便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通过接触,我发现,她其实有很多的秘密和想法,非常个性。她的思想,使我重新认识了一个她。
KETTY是个青睐浪漫气氛的女生。她爱抚摸着小草,仰望着飘逸的白云;她愿点着红蜡烛,独自坐在温馨的小房间里翻往昔的照片与日记;她曾听着JAY、RENE的歌曲动情不已地落泪——这都是她挽着我漫步在那条深秋时金黄的小径上告诉我的。她尤其爱杰伦的《东风破》,时不时她的歌声就在我耳边响起,让我感受了与众不同的KETTY。“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侯/犹记得当时我们都还很年幼/现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KETTY哼着歌时,怀念、忧愁之情溢于脸上。我问她原因,她沉默了,头垂了下去。就这样默默无语。许久,她说,在以前的老家,她有个很好的邻居。他们俩经常在院前老爷爷栽的花旁观察蚂蚁搬食物;有时还同吃一个冰淇淋,弄得满嘴奶油;冬天,他们坐在火炉边看小人书,猜谜语,玩石头剪子布,时有物外之趣。可惜,在KETTY上二年级时,小邻居走了,由一个繁华的都市走向另一个喧嚣的都市。KETTY一说完,就止不住哭了。我使劲地抱住她,眼睛不禁注视着地上的叶子,它们一片贴着一片,休息着,安静极了。
突然,我觉得眼前也模糊了……
3
星期五,美术课上。
我们的美术老师Miss孙让大家自由发挥,画出一幅画,然后上台来展示给同学们看。大家向来对美丽的Miss孙与她的美术课有着深厚的热爱之情。不一会儿,大家便开始大挥笔墨起来。同桌小花猪专攻素描,此时正用铅笔勾勾涂涂着;后排,KATE正用笔蘸着缤纷的水彩;连毛斌这样难得一静的家伙也在专心致志地投入于创作当中。我想了想,笔下顿时出现一幅深秋时落叶飘飘,菊花泼泼洒洒盛开的画面。我向前伸伸头,刚好KETTY转过身来,两颗脑袋差点相撞。我们俩呵呵一笑,KETTY仿佛知道我的心思,把画很郑重地呈到我眼前。
是一幅用蜡笔画出来的画,充满了一种属于女生的纯真气息。两个大头小孩,正手牵手,朝往远方伸延的路走去。一个小孩的手上举着奶油冰淇淋,另一个小孩手中拿着本书。路边,地上散着许多小卡片,其中有一张被KETTY画得引人注目。那张Card被两片树叶遮住,但上面的字很清楚:朋友,每天我都会为你默默祈祷。
我的心弦很迅速地被拨动了一下,我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KETTY。我突然感到,KETTY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KETTY明澈的眸子里好像正酝酿着泪水,我赞叹地说:“这么美的画,你怎么画出来的?不错哟,挺有意境的,挺唯美浪漫的哟。”说到唯美浪漫时,KETTY眨眨眼睛,闪烁着光芒,咧嘴一笑,表示感谢。我悄悄说:“可以拿上去sho你去不去?”KETTY表情凝固了。半晌,她机械性的摇摇头。我鼓励她说:“你这幅画真的很棒,为什么不与大家一起分享呢?别担心,尽管拿上去,我保证大家对你刮目相看。”KETTY还是机械性地摇摇头。我知道,她肯定心动了,只是还有一些在我看来不必要的顾虑萦绕在她脑海里。我拍拍她的肩,通过手心传送给她力量。KETTY盯着自己的画,用手细细抚摸着。她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那两个大头小孩,仿佛接收到了我送去的力量。Miss孙朝这边走来,KETTY抓住机会,略带颤抖地举起了手。老师发现了KETTY,点她上台展示。班上刹那间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同时聚集在KETTY的身上。KETTY的身子明显晃动了一下,但她很快使自己镇静。她拿着画,回头看看我。四目相对,我点点头,她的牙齿微微咬着嘴唇,也点点头,走上台去。老师带头鼓起掌,接下来是我们。KETTY的脸涨红了,不过她的表情绝对坚持,没有一丝退缩。“这是我画的一幅蜡笔画……”画被她用磁铁吸在了黑板上。顿时,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慢慢渗了出来。KETTY转过身,手紧紧抓着讲台一角。我暗暗替她揪着心,并且下意识地往毛斌那儿望去。果然,毛斌正不停地朝KETTY眨眼,吐了吐舌头。“其实…我知道…这幅画并不非常……出色,但这其中包含着我的情感。这是我怀念我小时侯的邻居而画的……”班上再次安静下来。这次比上次更加安静,静到连KETTY急促的呼吸声都隐隐听得见。我们目不转睛地望着KETTY,可KETTY却没有了往日的胆小和支吾,她很动情地诉说了她与邻居的往事。瞬间,我发现KETTY明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盈盈,但她始终带着笑。“我画这幅画,也可以说是在祝福他,祝他快乐!”当KETTY说完,班上首先响起了单调的掌声——是我的,也是毛斌的。然后,全班迸发出热烈的掌声。KETTY不慌不乱地走下台,走到座位上,轻轻坐下。她回头对我笑了笑,雪白的牙齿透着自信的色彩。我递过一张字条:Youarebest!她捏着纸条,低下头,一颗泪珠掉落在纸上,发出“吧嗒”一声,只有我听见。
是她激动的泪水。
放学后,她挽着我走在那条深秋时会一派灿烂的小径上。我们的步子很慢很慢,她不知不觉又唱起了《东风破》:“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一种伤感、凄凉袭上身来。我也情不自禁地哼起了《爱我别走》:“Babydontgo/babydontgo/夜里的寂寞让我感到悲伤/我不敢想得太多/因为我一个人/迎面而来的月光拉长身影/漫无目的走在冷冷的街/我没有你的消息/因为我在想你……”KETTY说:“其实,我们都有特别怀念的人,对吗?今天的美术课,我只是把自己的情感表达了出来。不过,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勇气与自信。今天,蛮开心的,也蛮难过的。”我拍拍她的肩,说:“其实,勇气有时就是这样的,包含在你的意念里。你今天很棒,战胜了缺点。”“管管,你说别人会不会笑我爱出风头?”“放一百个心啦!大家都对你刮目相看的。连毛斌今天都让你感动得一塌糊涂。没什么可担心的。听我的,做好你自己,别去想别人怎么说,Youarebest!”我扭扭她的鼻子,KETTY呵呵一声,两个人粘得更紧了……
4
那节美术课上发生的事,仿佛成为了KETTY人生中的转折点。她原先的腼腆在渐渐转变成开朗大方。课间,她开始与同学们一起玩,交流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自己听到的消息。她还带来,我们一人一个耳塞,听Yuki和周杰伦的歌。每次听到《东风破》,她会拉住我的袖子,头靠在我肩上,脚轻轻打着节拍。那张美术课时展示的画,被她整整齐齐地叠平,夹在她的笔记本里。有时候,她会和几个要好的伙伴重新回味这幅画,直到上课铃响才回过神来。几个伙伴说KETTY有艺术细胞;并且是一个会有许多故事的人物。听到这话,KETTY只会笑笑,而我却深知,她的内心其实是在怀念……
真正令我惊讶的,是一节语文口语交际课。
课上,老师出的题目是:自己最难忘的人或物。
这个题目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果然,上台发言的同学,讲述的故事都挺老气横秋的,竟然老到把毛斌弄得打瞌睡的地步。几个人大讲特讲完以后,冷场现象出现了。我正静观其变,前面的KETTY举手了。我对KETTY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从那节美术课上我就有了这种感觉。
KETTY上台了。她讲的是老家大院前的那棵老树。“在树下,有我最美好的时光。至今,老树仍然是我记忆中的装点……”KETTY的话语听起来有力而又舒服,尤其是优美的语句,让下面好些同学竖起耳朵,包括本来快“入睡”的毛斌。毛斌早已不对KETTY做鬼脸了。尽管有些时候他依旧恶作剧式地捉弄KETTY,但从那节美术课后,毛斌认识了一个全新的KETTY。
“……我的演讲完了,谢谢大家。”KETTY从容不迫地走下来,没有当初落荒而逃和左顾右盼的样子。她真的变了,正走向另一个完美的境界。我不知道,是不是友谊改变了本可能平平淡淡的她。不过,我从心里由衷地感到,KETTY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如此地珍视每一份友谊,她会成功的。
5
时间飞快地过去了,蕴藉着美的金秋再次悄然降落在我们的世界。此时,大家早已各奔东西,我考进另一所学校,KETTY则留校直升。一次偶然,我路过母校,内心突然涌出一份渴望——想漫步在那条铺满灿烂与圣洁友谊的小道上。带着隐隐的期盼,我轻轻地踏着脚步,还随手拾起了地上别致的叶子。我没有碰到KETTY。一路上我仔细地寻觅,可还是没有她的身影。心中的怅然自是不必言说,我只是摸摸那在我看来无与伦比的金色树叶,把思念融入其中……
回到家,我收到一封信。淡黄色的信封上缀着点点绿星,上面画着风中两只飞翔的小鸟。取出信来,一股芬芳扑鼻而至,娟秀的字体展现在我眼前……特别熟悉!是KETTY。我激动得开始不知所措,独自笑了半天才迫不及待地看起了信。
管管:
你好!
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挺想你的。学习太忙了,忙里抽空写了封短信给你,希望你快乐。
平时下课,我总爱拉着朋友去以前我们携手走过的路上散步,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是怎样的鼓励我、安慰我,以及我告诉你的对生活的感悟与心灵深处的秘密。现在,我已经有了许多伙伴,还当上了班干部。我首先谢谢你,其次我也真诚地祝愿你找到好朋友,拥有一份像以前我们那样的友谊。
对了,我告诉过你一个小邻居与我的故事。在信里我夹了两张纸片:一张是那个男孩画的,一张是我以前美术课上展示的作品。我把它们送给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Friend。
KETTY
我使劲抖了抖信封,果然落出两张纸片。打开它们,其中一张满是稚嫩的线条,画的是一个大头小孩托着腮,若有所思的样子,满脸天真。还有便是KETTY的作品——唯一有变化的是,作品背后写下了一段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的《东风破》歌词。我端详了它们好久,嘴里情不自禁地哼起那首熟悉的歌:Babydon’tgo,babydon’tgo……我没有你的消息,因为我在想你……
秋天;幽长、金黄的小径;两个曾经携手度过青春岁月的女孩;一个透明的秘密;伤感的小调;还有那友情带来的快乐。他们,在我的心中,永远不会褪色,反而愈发澄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