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拥有一个阿凡达,世界就不会有闲人。
杰克·萨利(刚才谷歌了一下内容简介,才知道男主人公的名字)大概是《阿凡达》里面最忙的人,睡觉的时候要指挥阿凡达去拯救纳美人,醒来的时候要在潘多拉基地里做保安。当然,做保安,他是不称职的,指挥阿凡达,他才在行。
培育阿凡达,一定是费用很贵的事情,否则,不能想象杰克的孪生弟弟死了,基地宁可让杰克来做明显不能胜任的保安工作。其实,他的工作是指挥阿凡达。这就是说,一个阿凡达其实比一个人要更有价值。
不过,这其实是一个赌注。据称所有的阿凡达都没有办法混进纳美人的营地,既然如此,基地指挥官怎么会聘用杰克到潘多拉星工作,他不会知道杰克的阿凡达一定能够派上用场吧。所以,我只能理解阿凡达太贵重了,尽管基地里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个阿凡达。
我很奇怪,阿凡达的寿命比他的母体要长久。杰克的兄弟死了,他的阿凡达并不死,而是留给杰克用。那么,在杰克被选用并飞往潘多拉星球这一段时间,那个阿凡达是怎么保持生命的呢
无论如何,杰克用上了他兄弟的阿凡达。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人为了有腿的生活而背叛他的族群,虽然有爱情,有正义等等,但显然杰克作为人无腿显得落寞,又因为变成阿凡达有腿而兴奋。正是在兴奋过度的时候,他邂逅了一场阿凡达与纳美人的爱情。好在影片多次强调人类也可以给杰克再造一双腿,从而避免了“为腿而背叛”的色彩。
阿凡达怎么可能与纳美人产生感情,这是一个有些费解的问题。阿凡达是一种双重的异类,对于纳美人是异类,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异类。人类不会与阿凡达产生爱情,这是无可置疑的。阿凡达尽管有纳美人的形体,但纳美人对阿凡达身上的人味极度排斥。
但最终,电影仍然讲了一个传统的猎奇故事。事情虽然发生在外星球,但可以看作一个殖民拓疆的故事类型,就像地理大发现时代以后欧洲人征服非洲和美洲一样。在这一类型的故事里,必然地,“先进的人”能够赢得土著的心。《阿凡达》里面,就是人类中的一个,变成了纳美人的领袖。
导演坚持了意识形态正确性,那就是对弱者寄予同情,并且给予他们一场离奇的胜利。画面拍得与电脑游戏差不多,一方是钢铁机甲,一方是血肉之躯。钢铁机甲肯定是要战胜血肉之躯的,所以血肉之躯的胜利需要奇迹的成分,《阿凡达》里面,就是杰克不仅赢得了纳美人,而且还有一只灵异的大鸟主动成就了他“魅影骑士”的身份。这个身份,不只意味着最强大的战斗能力,而且意味着他作为纳美人领袖获得了神灵的首肯,同时,意味着他可以当仁不让地娶那个心仪的女纳美人,——本来,在纳美人的传统里,她是另有所属的。
所以,《阿凡达》与其说是杰克的电影,不如说是鸟的电影。“魅影”是决定性的,其它的鸟也不差,只要贴近飞机,可以把飞机拽得找不着北,撞到悬浮山上。
很多人说从《阿凡达》里面看到拆迁的影子。其实,不同国家的人,看到的东西肯定各不相同,但基本上就是“反抗强权”的传奇。地球上的反美战士,可以从中看到希望。以色列人可以从中看到建国历程,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可能看到巴以冲突。
以弱胜强的事情,总是能够给人慰藉的。电影中的强权对弱者是那么游刃有余。强者会规定弱者投降的时间,否则就是“和平努力失败”;血肉之躯以弓矢箭簇抗击飞机,强权胸有成竹地说“我们遭到攻击,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这可以说是一切强权的嘴脸,既不会承担任何危险,同时还能够保持优雅的风度,以及先礼后兵的“程序正义”。
如果没有这种左翼思想的色彩,《阿凡达》很难在全球狂扫票房,大片也不是完全不讲“思想性”,而只讲场面超出感观预想的。不过,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此巨大的制作,完全是资本的胜利,同时也完成了资本的收益。资本对事物的主宰,历来是左翼批评的主要对象,《阿凡达》则将左翼批评的“政治正确性”变成了一种消费内容,这一内容使任何人看《阿凡达》时都能够不产生心理的厌恶感。如果电影以一场人类的胜利,殖民者的胜利来结束,会有很多人哪怕极视听之娱,但走出影院时仍会闷闷不乐。
《阿凡达》是作为右翼的资本主宰并且消费了左翼思想的电影,它将左翼的政治正确性纳入资本所制造的梦幻故事之中,并且实现资本投入的超值回报。消费主义时代,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脱出资本运营的逻辑。
内容上说,《阿凡达》有些像迈克尔·摩尔拍的那些专门攻击资本和权力的影片,但是左派导演迈克尔·摩尔永远是另类,而《阿凡达》则是娱乐消费的主流。左翼向来反对消费主义,但自身也变成消费品。这是消费主义的吊诡之处,它至大无外,甚至把对手也包纳其中。左翼之路,着实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