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家的时候,桌上多了一大捧玫瑰花。是母亲生日时她朋友送的。
一大捧的花被一大张紫蓝色的纸包住,中间每一朵花搜含苞待放,还被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纱裙。四周是松树的绿叶,衬托着它们的娇羞。精致得像是处处鲜艳的人偶,脸上总是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只可惜人偶终归是人偶,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不禁有点可怜它们了。被剪断不是它们的选择,被扮成这样买到这儿也不是它们的选择,甚至连将来离开这儿的时间方式也容不得它们做选择。它们的生命只是个被字句,容不得它们心存幻想。
怜悯归怜悯,我明白,我无法给予它们任何帮助,于是转身离去。它们,依然笑着。
不久,母亲就开始嫌它们占地方。于是在一个夜晚,母亲倒垃圾时顺手捎上了它,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其实只要一枝就够了,一枝就行……”手中的那一大捧花随着她每一次的迈步而上下颠簸。它仍如初见时那般精致。勾勒出每一篇花瓣的线条,弯弯的,是它们扯开的嘴角,是它们的微笑。我想怜悯,却又有点无可奈何。
当母亲回来时,我正趴在我的窗前望着它们。我在五楼,它们在阴影下的垃圾桶里。看不清它们的每个表情。可是闭上眼,还是能看到它们在笑,一如初见时的笑,离别时的笑。寒风阵阵,似是传来它们寂静的笑声,流连于幢幢房屋之间,条条街道之上。我想,它是明白的。从刚开始就明白了自己做不了主的命运,自怨自艾无法改变什么,因此它们选择了微笑。
轻轻地阖上窗。最后听见的,是它们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