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但谁能来承担这个错误。
---题记
我叫星子,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幸福的星子。
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娴熟的女人,父亲当年很爱很爱她。他们曾经相濡以沫多少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却意外夭折,后来才生下了我。但是从小我就没见过母亲,一直是父亲将我拉扯长大。父亲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很会照顾我,可是自打我10岁那年,父亲的爱就停止了---父亲没再给过我一个笑脸,甚至彼此2年没有说话。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曾经不止一次问过父亲,曾经撒过无数次娇,可是父亲真得跟我行同陌生人。
我所在的村子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常年都是群山围绕,父亲跟我是以砍柴为生,倒也赚了不少钱。村子里的人一点也不喜欢我,无论是邻居阿姨,还是叔叔,甚至小孩都避我之唯恐不及。久而久之,我养成了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女孩儿。那里的小孩经常欺负我,一旦我还手了,他们就会叫来家里的长辈一起欺负我。父亲不止一次瞧见我被石子打的鼻青脸肿,但他从来都是抽出烟点燃,像看一出戏,眼睛就跟他的烟冒出的白烟一样,扑朔迷离,我从来都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村里最大的那个男孩找来几个平时最调皮的男孩一起走在我后面,突然不知是谁发现我身上有一个漂亮的荷包。他们像土匪一样,(没错他们就是土匪)伸出手正大光明地跟我要,我的脸上显现出异常的倔强。
“凭什么?”
“呵呵--”他们听见后捧腹大笑。
“你有资格说凭什么吗?你们看她那不要脸的样子,跟她妈一样,狐狸精!”
听见他们侮辱我的母亲,我的火气上来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忍。
“你怎么不打我呀!”最大的那个头儿指着自己上次不小心摔倒磕到的脸。上次,他恶人先告状,说是我故意绊他摔倒。他的父母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不屑,有一个他的亲戚还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脸突然感觉火辣辣的,可是我没有流泪,我觉得流泪是软弱可欺的人做的。他的父母喝止了即将扇下去的一巴掌,语气充满嘲讽的说道:别打了,晦气,脏!那位凶神恶煞的亲戚没有再扇我,却朝我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哟,还真能忍。你妈都跟别人跑了,还那么护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妈都告诉我了,叫我以后看见你避远点,别沾了晦气。”
他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全村的人都打开门看热闹。
“你以为你叫星子,你就是星子啊!一个乡野女孩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看见你被人欺负而不来管管吗?因为他讨厌你,恨死你了,就像恨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
“倒可怜了你那爸哦!你爸当初好不容易将你妈娶进家门,谁知你妈那狐狸精一样的容貌勾引了别人家的男人。我看,要不是你爸即使发现你妈跟别人有一腿,还被她戴了一辈子的绿帽子哟!啧啧,瞧她那样,跟当初她妈勾引别人家男人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村里人看着好戏,个个幸灾乐祸的,哄堂大笑。
我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住。突然一个飞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世界突然变的很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男孩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过,真得再也没起来。
我听见了他父母赶紧跑过来,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儿子变成躺在地上面如土色的死人。他们号啕大哭,招来了更多的人关注。慢慢地,我才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他父亲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又扇了我一巴掌。这一次我发现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我受到了多大的痛苦,而是我感觉不到痛苦了,失去反抗能力了。
他的母亲走过来,骂我。
“不要脸的女人,我儿子又没有说错,你干吗杀死我儿子,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来。”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她昏过去了。
我低头不语。肩膀上,背上青的,紫的还有好大几块的血块全都是他打的,我从来没有喊过疼。也从来没有向谁告过状。
那天,星星特别多,特别亮,像母亲的眼睛一样,亮闪闪的。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
他的父亲把爱妻安顿好了后,伙同一堆村民。他们手持一根又粗又大的木棍,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我还看见他点起一把火柴扔在我那亲如家人的屋子,顿时小火苗跟随飘来的风变成了熊熊烈火。
过去,我在屋子旁活蹦乱跳的身影;过去,父亲慈祥爱抚的脸庞;过去,我做错事被罚站在物外而滴滴咕咕的声音;过去,我在屋子旁唱山歌;过去,我仰望灰天的目光---都将随着这场烈火化为乌有,变成一缕缕青烟飞往星星那儿。
父亲不是从哪里回来,看见原本美好的家变成一团呛人的烈火,怒发冲冠地跑过去。
他们看见我父亲,在一团骂叫声中了解了我的事迹。
突然我发现父亲意味深长地与我对视一眼。那眼睛里饱含了什么啊!是愧疚,是承担,是决心,是责备……
他们朝我过来,试图要把我绑在不远处的十字架上。我记得那是处理死人的架子,因为村里的人觉得把死人埋入黄土晦气,便选择了将他们烧掉,化为骨灰。所以经常听见有谁在底下哭泣。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一个活人的形式被烧死。
父亲冲了过来,死死拽住为头的人的一只脚。那人狠狠骂了一句,然后想用脚把他踢远点,但是父亲就是不肯松手,跪在了地上。揪着我衣领的两个黑脸大汉停住了脚步,也松开了手。一群人都围在父亲左右。
那时候,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泪水冲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哭,而且还是毫无防备的眼泪。
噼里啪啦---
我听见星星的哭泣声,它们在为我伤心吗
我像疯了一样冲过去,那群人见到这阵势,又瞧了瞧口吐鲜血的父亲,渐渐散了。他们可不想摊上死人的事,晦气。被父亲拽住一只脚的人用力一甩,把一个人影甩到远处,然后又骂了一声,悻悻离开。
我看见父亲脸上全是鲜艳的鲜血,衣服也是。我紧紧抱住了父亲,用手企图想要擦干他脸上的血,可是越擦越多,父亲还利用最后一丝力气吐完了最后一口鲜血。那团血,就像鲜艳,热烈的红花一样,红的令人反胃。
我吓住了,哭起来。
周围很安静,村子里的人全部关门睡觉,灯也熄了。火烧完了,还依旧剩下一团苟延残喘的白烟还在袅袅。
家,没了,只有儿时的笑声还在回响。父亲睁着大大的眼睛,手指指向了一个地方,一堆堆起来的黄土包。然后闭上了眼睛,手垂了下去,来不及对我说一句话。
我抬头仰望星星,它们失去了往日的光辉灿烂,变得黯淡起来。
我轻轻地放下父亲,顺着父亲指的方向挖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单纯地觉得一定要这样做。我的手上沾满了父亲浓郁的鲜血,现在又加上了冰冷的黄土沙粒。
突然我摸到了一个盒子似的东西。我像得到宝藏似的无缘无故兴奋起来快速挖。
真得是一个盒子,上面雕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星星。我轻轻地打开盒子,发现了一张信。
亲爱的孩子: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一定到天堂去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在生你时意外难产,最后为了保全你,我死去了。这是我唯一能为还未能叫一声妈妈的你做的事。我恨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来好好照顾你,甚至还要让你我分开,从此天涯两隔。我真得很遗憾。我没有让你爸爸告诉你这件事,也没有告诉村里的任何一个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唯一办法,因为我害怕日后会有一些风言风语对你的心里产生不必要的阴影。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星子吗?因为星子是世界上最美丽,最默默无闻的人。如果他们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也要尽力去包容他们,不要伤害他们。你要乖乖长大,做个像星子一样的人。我希望你不要伤心,不要哭,不要埋怨我,我们都是最爱你的人。
爱你的妈妈:星美
我哽咽住了,看了一眼已经冰冷的父亲,抱起他往深山中走去。
星星在背后依旧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