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的记忆中,是一副绿色的画卷,深层的绿色最容易勾起我幽幽乡思。那袅娜浮动的相思牵引着我的思绪,飞向那片遥远而又清晰的绿。
离我家不远,有一条蜿蜒的小河,那河水像一汪深沉的目光,含笑注视着人们,又像一匹柔软的绿缎,扭动着穿过一座座小桥流向远方……河边石板桥的最末两层总是被河水轻轻抚摸着,小鱼儿也不时游到这儿。我时常跟在奶奶身后,捧着木盆走向那荡漾着欢声笑语的河沿。
可我绝没有想到,那年那月那天,竟是我们永别的日子。洪水无声地咆哮这残忍的欢快,漫过你的胸,你的颜。
我失去了我生命中的绿光。
水在你坦荡的胸中四处冲塌,顷刻间,你俯卧于水中。
柚子树倒下,击起眩目的水花。
竹花凋落,洁白的花瓣在水中飘落,星星点点闪着它最后的光泽。
我惟有记忆中的你了……
你虽然只是糙石,泥,木筷的组合,却也有模有样。宽敞的厅堂,开满茶花的招蜂引蝶的院子,长长的回廊通常挂满了黄灿灿的玉米棒,还有你身后夏凉冬暖的井水,高大的柚子树,幽幽的翠竹……
我举着双手,迎着你,从林间走出。竹子花开了,那花娴静得我不敢注目,那是生命最后的汇聚点。
你整日里恬静地微笑。
我惟有记忆中的日子了……
晴朗的日子,爷爷折下树枝,摘一片墨绿的叶子,放在屋间对着你,悠悠扬扬地吹出一曲山歌。
年幼的我咬着泡泡糖,憨憨地数爷爷额前的皱纹,一、二、三……爷爷说你有多大年纪,他就有多少道皱纹。我扳一遍手指头,又扳一遍,点一遍,我说爷爷有无数个“十”的皱纹。
夜的时候,我在二层阁楼上拼字母,母亲在门口打毛衣。她总是把针先在头发上擦试二下,再密密麻麻地打到鞋底去。
每晚八点,奶奶迈着小脚,端给我碗蛋花,然后默默地站在旁边。夏天给我打扇子赶蚊子,冬天塞给我灌满热水的热水袋。
每年夏天,我就搬着躺椅到你身上的白杨树下守护。浓密的绿阴遮住了骄阳烈火,躺在树下凉风习习。太阳的热焰渐渐退弱下去。夜幕趁机统治了大地,依稀的星光透过枝丫向我眨着调皮的眼睛,我便在星星的引逗下入睡了。梦中那白杨树竟结出了果子,忙得我不亦乐乎。
在灿烂的午后,黑蜻蜓,红蜻蜓在竹林里时息时飞。我拿一把长长的竹竿。从你坐封的角落里网出蜘蛛网,到田野里去扑蜻蜓。然后我用线把蜻蜓扎成串,围在脖子上,神气得如一个围猎回朝的天子,而你就是那金碧辉煌的王宫,高贵神圣。
阳光落在你的身上,在微微颤动。
依稀,我又看到了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在吮吸花心,晨露留在她年轻的额上,晶亮晶亮的,竹林边,白发的老妇人纠缠在一起的眉舒展了,笑意在她干瘪的唇角漾开,漾开……
我惟有记忆中的绿光了……
清晨醒来,有时会笼罩着一层薄雾,我总是带着一群孩子,打破黎明的寂静向你奔去。你向两边无限延伸,我们从草地上滚下或冲下来到大姑家,人们都还沉睡在睡梦中,只有早起的姑父已坐在灶口边。我们便悄悄地到葡萄架下,仰面望那密不透缝的绿叶,或垂或隐的一挂挂葡萄,大多是青的,翡翠玉般,但我们不顾,都抢着要摘,直摇的叶子沙沙响,引来了正在烧饭的姑父。姑父虽喝住了我们,但一双双眼睛仍停滞在那诱人的碧玉上。无奈,姑父只好摘了一挂,我们便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一窝缝似的跑向后院。
绿充满了你的每一个角落。你的身上有许多兰花,一条条狭长的叶片聘聘婷婷,不时还探出一团粉簇笑脸。偶尔从盆中拾起凋零的花,那微黄的花瓣尚存一丝幽幽的气息。不免叹息这美好的花儿转瞬便融进了着筷生它养它的土地,然而又敬它至死也眷恋着自己耕下的着块绿色的土地。
你会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划过我生命的绿光……
新登镇中
初一(5)班
王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