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1日天气:晴
一直在耳畔回响的声音消失了,从今夜开始,自信的我又回来了。意识到的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欣喜在胸中弥漫。
还记得初次听到那个声音时的情景。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小小的我缩成一团,哭声沉闷而压抑。失利了?不,那种浅薄委婉的词汇远无法概述我的遭遇。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我失手了,一直活在钢琴老师赞赏中的我,活在周边同学艳羡中的我,在我的舞台上,狼狈不堪地失手了。台下纷扰的议论声,台上刺目的舞台灯光,让汗涔涔的我徒生出一股窒息感。声音就是在那时突然出现的,她说:“真是难看的表情,干脆以后就滚出这个舞台,如何?”如此刺耳,如此尖锐。
自此以后,那个声音就不时在我耳边出现。
我夜以继日地练习,想重拾当年的荣耀,她却反复出现,带着嘲讽:“喂,你不会以为练习就有用了吧?”是啊,练习了,努力了,不还是失败了
渐渐地,我放弃了钢琴,曾经闪耀过的舞台也离我而去。
朋友提出让我弹奏的请求,她又带着恶意出现“那是他们想看你出丑吧,真是恶劣的行径,你说呢,败犬?”于是应邀的话语被深埋进心底,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今天就算了吧。”
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不知不觉就适应了那个声音的恶语相向了。哈,还以为就要那样放弃音乐了呢。
所以啊,同意了同学一起在今天元旦晚会上演出什么的,其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啊。明明那个声音一直在说“这样下去无非是重蹈覆辙”之类的话,但不忍心看同学失望的我却在那一刻,第一次做出了和声音的意愿相悖的选择——我开始重新弹钢琴了。
仔细一想,其实,这对我而言,是一次挺了不起的进步吧。
久违地抚上光滑的琴键,我从未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竟如此迅速。一直到今天,直到换上了演出的服装,我还仿若置身梦境。华丽的舞台,曾铭刻了我屈辱记忆的舞台,曾一度淡出我视线的舞台,那一刻却离我那么近。
紧攥的手心中已经有了汗液,咬牙登上了舞台,眼前竟突兀地显出一片炫目的白,我强压下胃中翻涌的不适,缓缓在钢琴前落座。
一片沉寂中,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却出乎意料地安抚了我焦躁的心。“挺了不起的嘛,竟然还敢回到这里……”她说,声音里透露出我从未听过的柔软。
“那就回来吧,回到属于你的舞台。”
掌声,雷动。
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