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礼节,没有比山东人再全乎的。孔孟之乡,礼仪之邦么。别的不说,单是春节期间一来二去的磕头,膝盖软的就很难承受得住。
父母在不远行,好在我离家不太远。自驾车京城到老家也不过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有母亲在的缘故,回老家的次数还算不少,不过相比起春节我倒希望其他节日回去。让我心有余悸的两件事一个是喝酒,一个是磕头。
年三十晚上守岁,陪母亲家长里短的唠嗑,零点已过,四下里乒乒乓乓的爆竹就开始炸响。接下来,睡觉是不可能的啦,整个村子外加上相邻的村子,长枪短炮一起轰鸣,感觉地皮都在脚底下晃悠。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煮饺子,匆匆忙忙祭奠完毕最好囫囵吞枣吃上一碗垫垫肚皮。因为接下来波澜壮阔的磕头活动要持续很久很久。
天还没亮,公鸡惊魂未定的在枝头东张西望,他们似乎还没明白,这帮懒人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老宅子里开始热闹起来,带头大哥醒的最早,早早的点了香火在家布前守候。母亲一夜不睡,精神头大的邪乎,照她的话说不容易,又活蹦乱跳的多活了一年。你笑嘻嘻的问她今年高寿,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几年都隔二连三说的不对,七十三八十四在农村是忌讳,大家呵呵乐她也就跟着乐呵呵。这一天是她老人家最期待的,四世同堂可不是想有就有的,那是资本,一个大家族的荣耀。
家族成员三三两两到齐了,带头大哥振臂一呼大伙儿就按辈分紧随其后,院子里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黑压压的,男女分队,井然有序。先朝着祖宗灵位磕上四个头,恭恭敬敬,五体投地。然后鞠躬起身再给恭候已久的母亲磕头,母亲乐呵呵的拿了糖果四下里乱扔。家族里的小不点会屁颠屁颠的领个红包,钱不多,图个喜庆。
然后小辈儿端了托盘,上面摆满几碗饺子,开始走街串巷的满村子拜年。头几年还能忍受,至少黄土地,磕头下去地面不太硬,现如今修成了水泥地,磕上去硬邦邦的,生疼!
天气晴朗还好,至少地面干净。若是赶上雨雪天,那就自认倒霉。雨里来雪里滚,一通磕下来,膝盖肿胀不说,裤子肯定沾满泥泞。院子小的站不开人,想溜出去躲几个,偏偏族里的老字辈记性清醒,身边的不记得,远道而来的,出门在外的记得门清。不磕头直接点名,呵呵,想躲都不可能。
全村上下一千八百口,一个姓氏的占了半壁江山。从早上四五点钟到中午接近十二点,饥肠辘辘步履蹒跚的时候,磕头差不多才能结束。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家换裤子,吃饭。小孩子胡乱数了数,每年都会有四五百个头要磕,真不是个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