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看云,
一会儿看我。
我是那么远,
云是那样近。
——题记
她是我们家的房客,一个年轻美丽却又十分悲观的摄影爱好者。
她曾给我看过一张照片:一望无际的草原接着绵绵朵朵的白云裹着寂蓝的天,一个女人赤着脚踏着绿茵,黑色飘逸长发缠绕雪白丝柔绸缎在风中纠集、释放……
我看看她,对比现实中的她,那抑郁的脸,照片中多的是灿烂的面容、迷人的笑靥,还有一颗像云那样近的心。
照片背页写着这几个字:身未近,心已远。无论云有多遥远,心总在贴近云的地方。
我喜欢她,不能说爱,但至少是最纯真那本能而懵懂的内心冲动,或许是因为她给我的那一丝淡淡的神秘。
她也常常把心事与我“分享”,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因为我是唯一能听她倾诉的人,认为自己是最成功的聆听者。
那年我17岁,她22。
“杰?”她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温和的目光投向我。
“啊,啊?”每次听到这一声,我的脸就会羞的像粉桃。
“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没—呃有。”
“那你愿意为你喜欢的人做任何事吗?”
“愿意啊。”
“死也愿意?”
我愣住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而是她问这问题时的神情,没有高傲的前额,没有犀利的目光,没有严肃的鼻梁,只有一双空灵如草原的明眸嵌在了苍白的脸上,静静的云漂浮着。
我回答不上来,她并没有嘲笑我的怯弱,反而谢谢我听她罗嗦。
她似作轻松的站起身,走向窗边,凝望着远处的白云。我知道,她的心,已随着云,漫步在那片草原。
我们的关系很好,所以很近,这是我所认为的。可是太近了,我又发现我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而这恰好符合的她的初衷,向我倾诉只因我什么都不懂。
可我毕竟不是白痴,我听出了另一个男人。
她呆滞的看着照片说:“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他送的。我常常凝视画面中的我,却怀疑那是不是我,她是那么的美。”
以后她更经常提他,我问他是谁?她总是以眼角的泪光和微颤的双唇作为回答,可怕的沉默,酸楚抽泣着的泪……
屋里播着《BlackSunday》,悲伤的音符压的我喘不过气。我们真的疏远了,如同那六个字:身未近,心已远。她的心真的从未在这个小屋,也不在我,而在照片中的那片草原,在于他,在那贴近云的地方。
又过几天,她决定离去。她不再对我诉说,因为我已经成为一个不合格的聆听者。走的那天,她连“再见”都没说。
我安慰自己,她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她写的文章,插图便是那张照片。在无垠的草原上,我只看到了自己的渺小。文章里我感触最深的一句话是:
他只救起了我的身躯,在他沉没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沉没了。
我呆滞的凝视着照片:遍野绿草顶着团团棉花云朵托着幽幽的蓝,一个白色的精灵穿梭在这个天堂,没有忧愁,没有悲哀,没有孤单,没有压抑,没有回忆,没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