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 今天，我一个人给大家表演。
甲 呆!
乙 吓我一跳。
甲 要签名吗
乙 你的
甲 啊!
乙 不要!你打给我的欠条还有三张呢!
甲 呸!
乙 嘿!
甲 恩
乙 嚯!
甲 呵!
乙 要打架怎么的
甲 发元音。
乙 不是，你藏密吃多了吧?不老正常的
甲 讨厌!你不知道我是大文学家?(比划)
乙(比划)这么大个儿的文学家啊
甲 那是泡菜坛子。我跟你说过了，我是文学家啊!
乙 是。你怪没出息的。文学家。
甲 你瞧不起我这样的文字工作者吗
乙 不是瞧不起，时下十个人九个都说自己是写字儿的。
甲 那是些个不懂文学是何物的人!
乙 那你是
甲 我是有修养的。(吐痰)
乙(闪身) 嘿!
甲 熬夜写作，有点上火。——我是有修养的人，我是在文学的怀抱中落生的，我是在文学熏陶中窜个儿的!
乙 这话别扭。
甲 虽然入错了行子，改说了相声，但是文学在我心目是很神圣的，是很庄严的，是不可侵犯的。台湾自古就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乙 不挨着。
甲 我用岛打比方也行。
乙 嗨!
甲 文学于我，好比，世界屋脊的纯净的阳光和空气，岂是你捣乱的地儿
乙 是!
甲 我一直认为，文字的灵魂是藏在太爷爷的蟋蟀罐里，是躲在爷爷的多宝阁，是藏在奶奶的煎药的瓦罐里，是躲在妈妈的紫檀木盒里，是藏在爸爸的夜壶里——
乙 行啦，又是藏又是躲的!
甲 话又说回来了，相声和文学还是姻亲呢。
乙 怎么见得呢
甲 老赊先生——
乙 就没给过钱
甲 讨厌，不许侮辱我们的人民艺术家!
乙 你不是老赊嘛!
甲 老赊——茶馆儿!
乙 哦，老舍先生。
甲 对——罗!
乙 有日子没听到这声了!
甲 老舍先生写过相声段子。
乙 是!
甲 反过来，相声行里也有想跳槽去搞文学的。
乙 谁
甲 马三立!
乙 相声大师啊!
甲 他在《十点钟开始》是这样表述这种理想的：“写几部长的小说，弄几个电影剧本，我多写几个寓言小故事，我多写点讽刺小品，我写那讽刺的，我讽刺那自私自利的人，我讽刺那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人，我讽刺那个天桥把势光说不练的人!”
乙 是，他老人家还说过“人要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你怎么不记着
甲 哼，我要继承老舍先生的衣钵，我要秉承马老的遗志!
乙 你要成文学家?!
甲 哼，我已然是文学家了。
乙 哦。文学家?你写了什么作品没有
甲(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乙 喂喂，怎么的了
甲 你等着，你等着，我回去就写篇文章，揭露一下你的丑行!
乙 喂?我怎么啦
甲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乙 我怎么了啦
甲 你这么说话完全是对汉语的侮辱!
乙 我怎么啦
甲 怎么啦，上来就问我，你写了什么作品没有
乙 啊，了解一下。
甲 你遇见了别人也这么说话吗?遇见医生，你就问，你做个手术要拿多少好处啊
乙 恩
甲 遇见政府官员，你就问，你办个什么事儿要拿多少回扣
乙 啊
甲 遇见著名相声演员，你就问，一个段子你都说八百遍了，你有什么新作没有
乙 不，你这什么意思
甲 我没什么意思。
乙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甲 就意思意思。
乙 那意思
甲 笨!你哪怕是要问，你婉转点行不?委婉点行不?你圆滑点行不?床都上过了，“圆滑”二字懂不
乙 什么啊
甲 比如说，你就该这么问，大夫啊，知道您工作非常劳累，做个手术非常辛苦，得站那么长时间，我们作家属的，心里怪不落忍的，手术成不成功无所谓，关键是您别累着，下来我们也有点小小的心意想表达一下，不知道您的意思?(举起五根手指)
乙 哦，要五千
甲 明白了嘛
乙 恩，您这意思我们明白了，你容我琢磨琢磨。——恩，老师啊，众所周知，您进军文坛有一段时间了，您一直都很低调，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您沉寂了这么久，恐怕是积累不少素材吧，我们都很期待您的处女作，不知道您能否透露一下写作的近况
甲 恩，拙作尚在酝酿之中——嘿，我这就不尴尬了嘛!
乙 你可以去死啦!
甲 嘿!
乙 你直接说什么都没写不就行啦
甲 这个话儿咱私下说。今晚，全聚德，你，我，我意思意思。
乙 哦!(举起五根手指)
甲 五只?撑死你!
乙 不，这饭先撇一边。搞了半天，合着你是个空头文学家啊
甲 你看，我都请你吃饭了，你还。我怎么能是空头文学家啊
乙 不什么作品都没有嘛
甲 对方辨友，你显然混淆一个概念。
乙 我又错啦
甲 空头文学家，那是说那些个老子是弄文学的，儿子专写老子混饭的。
乙 哦
甲 比如，你爸爸(拍胸口)是个文学家，有名气，死啦!你吧，也没什么本事，想个饭辄吧——回忆你爸爸(拍胸口)。
乙 啊
甲 写文章嘛，比如你可以写《我的父亲XXX》、《我的父亲在1959》、《我父亲生命中的三个女人》、《我是我父亲和谁生的呢?》——
乙 都不知道他妈是谁
甲 舞台上不要说脏话。懂了嘛?搞这个的是空头文学家。
乙 哦，你不是
甲 我没有个作家父亲啊。
乙 哦。怪你爸爸。
甲 别再说我是空头文学家了，剩得人家说我戗行。
乙 哦，我明白了。那，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没作品——
甲 暂时!
乙 你暂时没作品，你在文学界怎么立足啊
甲 哎!你怎么还是不开窍呢?——还拿相声界说事儿，你们那些个著名相声演员，10年没新作，不还是在演出嘛!
乙 哦，靠得这名声
甲 是啊。靠人气撑着啊!好些问题我也考虑过，我不是不能写，弄个作品出来，齁累。出版了，也没几个钱，后头还有不懂事儿的说你抄袭!
乙 抄袭可恶啊!
甲 嗨，你也不懂事儿，我们早就分好了：你抄浪漫文学，你抄现实主义，他抄巴尔扎尔，他抄托尔斯泰——哼，文学，现代中国哪儿有文学啊
乙 嚯。你这话愤青了。
甲 有些问题，我早就想过，与其创作，不如评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