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腔,是陕西华阴的地方戏,是纯民间、原生态的剧种。它是黄土地里生长出来的艺术形式,是民间艺术的典型代表。老腔令人震撼的原因,关键在于一个“老”字。
首先,老腔产生的年代老。老腔是一门古老的民间艺术,起源于西汉时期的船工号子。船工在拉船时为了缓解疲劳,会一起喊号子,有人则用木块有节奏地敲击船板。慢慢地,这种劳动时的娱乐活动就发展成了老腔这一艺术形式。老腔这种民间艺术的创作欲望最开始来自劳动人民心灵深处的情感需要,正如《毛诗序》里写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不只是老腔,其他民间艺术莫不是在人们的劳动生产实践中逐渐发展而成的。如苗族的鼓舞,本来是一种祭祀活动,唐代《朝野佥载》上就有“五溪蛮,父母死,于村外闾其尸,三年而葬,打鼓路歌、亲戚饮宴舞戏一月余日”的记载。老腔将先民的记忆一代代传承下来,从老腔里,我们可以触摸到中国传统艺术的根基。
老腔的“老”还体现在装备老。一把木质的月琴,是老腔最主要的乐器。带着乡土气息的唢呐、弦乐、铰子、堂鼓,甚至是板凳、烟斗、饭碗、砖头等,这些老的生活生产用具都可以成为表演工具。这些无须刻意雕琢的简单乐器,更容易唤起人们对远古生活的回忆,对先民的缅怀。同时,演员的衣着简单朴素,也不化妆,都是极其自然的素面人。唱老腔的都是最普通的农民,他们从田里走出来,用最直白的音调最常用的家什演绎自己的生活;唱完之后,他们放下乐器,直接走向田里。随性、淳朴、自由、简单的生活方式,也是老腔令人神往之处。原汁原味、朴实无华,音乐艺术与生活生产自然地融为一体,这正是以老腔为代表的民间艺术的魅力所在。
老腔老而不死。老腔气势磅礴、粗犷豪放、慷慨激昂、雄浑奔放、苍莽苍凉,悲壮的气韵里流动着的是中华文化代代相传的精神气质,这是老腔等民间艺术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老腔里有朴素、自由的精神,有狂野的气质,有温暖的情谊。“伙计呀,抄家伙!“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男人忙播种,女人生了产。”这些充斥着俚词俗语的唱词正是这种精神的体现。这些原汁原味的老腔老调,闪烁着耀眼的艺术之光,滋养着当今文化人的艺术生涯。金庸在观看老腔皮影戏后,不禁兴奋地题词:“喜观老腔皮影戏,精彩无比,叹为观正。”张艺谋等文化艺术界的“腕级人物”也都从老腔里汲取优秀传统文化的营养,打造出了更多、更好的精品。新生代歌手谭维维在猴年的春晚上,将摇滚音乐与传统的华阴老腔融合,创造出一曲荡气回肠的《华阴老腔一声喊》,让老腔这一传统艺术走进了千家万户。
有生命的艺术如同植物,需要合适的土壤、水分、营养和气候条件。中华大地曾孕育了许许多多像老腔这样的民间艺术,比如刺绣、蜡染、剪纸、彩绣、泥塑、版画、陶俑、壁画及各种地方戏等。老腔以其独特的魅力顽强地生存着,许多民间艺术却逐步走向消亡。当艺术生长的土壤发生变化,民间艺术该如何保全自己,这值得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