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涨了,桥没了;水落了,桥出了。
我无法用记忆为它复原,在这个阳光也显得单薄的冬日下午,回想万年桥过去的样子,就象某个腾空的古宅,无法用原物充实它如今漂着浮尘的角落。
如今的万年桥畔,每个角度都是一副油画,有着红黄橙绿蓝斑斓的色彩,湖滩彩虹般卧在万年桥两侧,枫叶正红,用寒冬最浓艳的胭脂为死去的万年桥描妆。万年桥修长的桥身探出水面,饱经沧桑的残缺桥墩、湖心似水流动的浅滩、与对岸分宜新城区楼宇的倒影、连绵的黛色大岗山,形成海市蜃楼般景致,紧紧锁住我的目光,锁住许多新余人、分宜人难以忘怀的念想。
断桥三截,泡于水中,枯木渐生,中有竖碑一块,无法看清文字。我左右搜寻,无处可以攀爬上桥,唯见远远的湖面上摇来一只小舟,沿着湖心浅滩收网捞鱼。船户没有听见我的呼喊,专心摇着船桨。在船户的网里,鱼是活的,水是活的,生活是活的。在我的眼里,钤阳湖水流舒缓澄澈,湖边修竹樟木相映,两岸大岗山脉连绵,垂钓者和撒网者都因万年桥而约会在油画里。
万年桥却是死了,死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江口水库建坝蓄水,陪葬的是四百六十年的桥身上精巧的石刻和神话传说。
一位坐于断桥残石上的垂钓者,热心向我解说万年桥的历史。他指着断桥北岸的水面说,那片湖底下曾是分宜县城旧址,但由于地势较低,常年有洪涝灾害。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分宜县举城搬迁到地势较高的老县城,这里便改建成一座水库,取名“钤阳湖”。后又因新县政府搬迁,分宜政治经济重心再次转移到现在的位置,随着新余通往河下、界水连接分宜的公路建成,曾作为分宜居民出城主干道的万年桥,便淡化了交通枢纽的功能,直至修库蓄水完全废损。他说,传说这座大桥里面藏了很多宝,有防止洪水的金扁担和金水桶,有对付孽龙的金钢剪和金锁链,还有风波筒等等,各式各样的金钢护着这座桥,水涨桥也涨,永不被水淹。
但这,最终成了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