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坤
也许是这几天宅在寓所里无所事事的缘故吧,夜里,龙柳仙的那帧《残荷》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任凭怎样驱赶,就是挥之不去。说实话,我对艺术的欣赏毫无所知,但我在《锦屏文艺》里看过她的那帧《残荷》(记得是参加什么摄影比赛的三等奖作品),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池塘里,一株枯萎的荷,一根叶茎已折断,收束的黄叶,像一盏古铜色的吊灯耷拉在水面上方;另一根茎支撑一片黄叶,立在上头,干瘪的花茎上枝头的花已干枯,折断垂在水面,静静的。一株荷上的两茎叶片心连在池里,看不到,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出水的部分却又相对独立,看似枯萎,却蕴藏着艳丽与清新。它们倒映在清浅的池水,物、影是那样的干净,对称,有一种清远的感觉。那照片的构图,既像只水中独立翘首的丹顶鹤,又像一盏复古式的中世纪的荷形吊灯(这是我第一次解读一帧照片。如果我的这份理解,不亵渎原创作品的美意,我真的要阿弥陀佛了)。就这印象,这晚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脑海里。许是想到了它曾经香艳,亦或是想起荷叶枯了还有再绿的时候,荷花落了,还有再上枝头的时候……人呢
睡不着。于是悄悄的下了床,把头伸出窗外,望见半月高挂当中,微云缠绕,疏星几点,正所谓月明星稀。挎上相机(相机也是业余的,初级的。)出了门。
走出大楼来到公路上,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宁静的夜里,迎面驶来两辆摩托,上面分别是一对年轻男女,摩托车驶进了我们小区。我想大概是刚从牌桌下来的吧。
走上二桥,远山在月色的笼罩下,朦朦胧胧的;近处的回龙山却是看不透,黑糊糊的;空寂的桥面,两旁的路灯通明,横挂在桥上的各色灯笼彩绸在路灯的照映下,依旧熠熠生辉,“一会一节”(黔东南第二届旅游开发大会、国庆节期间举办的中国首届锦屏文化文书节)的气氛还没有散去。万人空巷的热闹,只是暂时交给了夜。
远远的,就听见“唰,唰”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环卫工人在清扫桥面。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此时才是子夜三点半。我是闲的无眠,她呢?我走到她的对面,把镜头对准了她。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依旧唰唰的扫她的地。这是一种生存方式,更是一种生活状态,当清晨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她和她的工友们隐退了,留给熙熙攘攘的人群的,不是灰烬纸屑,在净洁的空气里传递的是各种花的香。这是真正的劳动者。我忽然想到我的照片的主题,就叫做“夜来香”吧。
离开二桥,走下桥脚,漫步在水岸上的亭廊里。脚下的路是用水泥砖和本地产的鹅卵石铺成的;围栏杆、围栏的板石,垫柱脚的鼓形石都是打岩塘青石打造成的;新修的亭廊的每一个根柱子、枋头,都来自当地,淡淡的木香和尚未散尽的油漆味儿混在一起,似乎特别好闻。每一座亭廊的结构大体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按着不同乡镇给亭子命名,自然每一座亭廊在变化中体现出各自乡镇的特色。
边走边停下来欣赏水中的倒影,不时拍上几张照片。此时的水上风光,恕我言辞浅短,无法描述,只觉得就是令人心静,感到好看,我想,十里秦淮过于成熟浓艳,而此时的三江六岸却如出浴的婷婷处子,楚楚动人。
走过一段没有亭廊遮掩的河堤,正迷思着,忽听到一阵扑翅的声音,抬头一看,月色正明,从河岸的高柳树上飞出一群鹭鸶鸟——至少有上百只吧,它们“噘,噘”的欢叫着飞过我的头顶,在湖面上空起伏盘旋,一会儿远去,一会儿又飞回树丛;再从树丛中飞向湖面……许是好多年都没有碰到这样的风景了吧?如果不是睡不着走上河堤,这道风景同样是错过了。
就这样,在这半月与几粒疏星的陪伴下,在河堤的上长廊里徜徉。当我原路返回的时候,廊上多了一位钓翁;看见一叶扁舟已离开洗衣码头,划向湖心,然后撒开渔网,收起,拆鱼;再撒开,再收起……我想:他撒出去的是渔网,收起来的是希望。
这些天,我错过了许多风景;子夜,如果我不出门,自然也看不到这另外一番景象。